鸿钧却仿佛没有看到一般,唇边含笑,平静地执起了他的手:“正好为师有空,就给你多讲个九千九百九十九年吧。”
通天:“……”
通天:“???”
他张了张口,神情中都透着几分恍惚之色:“师尊……不至于吧师尊……”
可是鸿钧已经将他领到了静修室内,安置到了蒲团之上。他自己也在对面坐了下来,从衣袖中取出了造化玉碟。
紫衣华发的道祖依旧是从容淡定的模样,他望着坐卧不安的徒弟,微微挑起了眉梢:“通天可是不愿听为师讲道?”
通天沉默了一瞬,直觉系生物的预感告诉他此时最好不要违背他师尊的意愿。
于是少年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一脸肯定地答道:“师尊在说什么?别人想听都听不了您讲道,弟子有这个荣幸,又岂会不愿意呢?”
鸿钧便满意地勾起了唇角:“很好。”
他于静室内开讲,只讲给通天一个人听,只盼着将来有一日,他的弟子能够不畏惧任何人的阴谋诡计,栽赃陷害。
只要通天足够强,那些厌恶他仇恨他的人,也终究只能伏下身去,低眸垂目,恭恭敬敬地唤上一声:“上清圣人。”
他这个做师尊的,也就不必再担忧他的弟子会在他瞧不见的地方,被旁人欺负了去。
……
岁月如梭,斗转星移。
鸿钧的愿望似乎真的实现了。
上清圣人的威名赫赫与他背后那个若隐若现的后台,终于被洪荒所熟知。而与此同时,少年也变得更加沉稳从容,面对外人时自有一番不怒而威的气度,虽然私下里……
私下里,通天圣人熟练地伏在鸿钧道祖的膝上,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始终不改地同他师尊撒娇:“师尊,师尊您说好不好啊?”
“好,都好,没问题。”鸿钧无奈开口,又伸手抚过通天的发,视线落在他的面容上,不知为何顿了一顿:“你这次又想做些什么?”
他弟子眉眼飞扬地回答道:“我欲立下一教,名之为‘截’,再设一道场,位于东海之上。”
鸿钧淡淡地听着,心中微微一动,仿佛于冥冥之中生出了预感。
可是彼时年岁,他尚不知那预感是好是坏。
紫衣的道祖深深地叹息了一声,低眸抱住了他的弟子,抵着他的额头:“好。”
这举止甚是亲密,可他做得太过于自然,以至于通天也觉得这般动作也算是寻常。
他只是微微一怔,便抬起眸对鸿钧笑:“那师尊就看着好了,我截教必将兴盛于洪荒,令众生瞩目!”
鸿钧闻言只问:“那还回紫霄宫看望为师吗?”
通天:“……呃。”
鸿钧面上的笑容消失了,他深深地看了通天一眼,眸光深邃:“吾徒是不打算回来了?还是压根没考虑过这件事?”
不管是哪个回答听起来都会被痛骂一顿诶QAQ!
通天赶忙开始狡辩,开始对天发誓,许下各种乱七八糟的誓言,努力哄他师尊开心。
鸿钧却一直面无表情地望着他,神色淡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良久之后,通天圣人终于语塞词穷,他可怜巴巴地望着鸿钧:“师尊……”
鸿钧这才抬起手来,将少年拥入了怀中,雪白的发丝与乌发纠缠在一处,再亲密不过,可是鸿钧微微一叹,便转移了通天的注意力:“……只要我的好徒儿,不要轻易忘了为师就好。”
通天一怔:“怎会?”
他急急地拉住了鸿钧的衣袖,目光炯炯地望来,一字一句之间尽是他的全心全意:“师尊待我恩重如山,我岂会忘了师尊?”
恩重如山吗?
鸿钧琢磨着这个词,微微垂了眼眸,松开了怀中的少年。
他不再多言,站起身来,令瑶池送通天离开:“罢罢罢,有些人若是真心想来,总会来的,若是不来,这日子也不过是这样过罢了。”
通天:“……”
通天不敢讲话,一步三回头地出了门,却也不知道他师尊心情为何突然如此糟糕。
紫霄宫中,鸿钧的身影长久地伫立着,任凭长明灯将他的影子拖得漫长,落在身后的墙壁之上。
……
在经过他一番操作之后,通天果然常来看他。
就算是有时没有空暇,他也会托青鸾送来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东西,比如春日里盛开的第一朵花,他弟子写的有趣的话本子……零零总总,不一而足。
鸿钧也于闲暇之中偶尔瞧向东海的方向,静静地沉思许久,又在水镜之中瞧上一眼碧游宫的模样。
道祖听得截教的消息,知道上清圣人意欲为天地截取生机一线,又允许众生皆来求道,便知他当初对通天的判断当真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