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曾经的玉清元始心心念念的东西,却被后来的元始天尊抛之脑后。
他终于想了起来。
只可惜,太迟了。
昆仑的雪落在元始身上,几乎把他化作一座冰雕,融入无穷无尽的风雪之中。
老子觉察到不对,站起身来,匆匆走至他身前。
长兄的视线很快落至元始眉心之处,上面绽放开点点微弱的白芒。
那里曾经盛放过一朵极为纯粹的莲花,足以净化这世间一切污秽,一切罪恶。它的主人头也不回地离去,却将那份力量保留了下来。
代表“净世”之意的莲花,自然也象征着这世间一切的善,一切的美好,足以唤醒人心底最初的光亮。
元始低眸敛目,手指犹然落在枝头之上,苍白到几近透明的指尖映着那淡色的梨花,眸光分外冷清。
老子望着他,神情静默:“都过去了。”
“元始,这些都已经过去了。你莫要再回头看。”
元始微微抬了眼,视线似乎落在他的身上,又转眼被昆仑漫无止境的大雪吞没。
“是啊,都过去了。”
他淡淡地望了一眼老子,又近乎惨然地望着自己的手掌,重重地将它攥紧。
“可是兄长,我忘不掉啊。”
老子似也无言。
他凝神望了望元始,又低头望着自己摆好的棋局,慢慢地,他坐了下来,手指轻轻拾起了那枚玲珑红玉。
“忘不了……那便记得吧。”
“你我生命漫长,永无止境,少不了遗憾,少不了失去。你大可把它留在心底,却万万不能因此影响了你的道途。”
他轻叹:“执念过深,伤人伤己,可足够强烈的执念,同样能够成为人前进的力量。”
元始的身影立在雪中,似比往日更加寂寥。
老子:“他将净世白莲的力量留存在你身上,保你清明,护你道途。元始,莫要辜负了这番心意。”
元始抬眼看他,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将视线重新投落向无尽洪荒。
他望见金乌的羽翼拂过无垠的碧空,又见巫族的足迹踏遍了洪荒的角落,而在那东海方向,碧波万顷,沧海月明。
“人族已生,量劫将起。”
元始喃喃道:“他替女娲掩盖了人族的诞生,却无法瞒过洪荒的天数。六圣诞生的那日,无尽的战火将再度将巫妖两族拉入其中,直至彻底地毁灭。”
“而那之后,三皇五帝,夏启商兴——封神量劫。”
他抵着额头,眸光闪烁不定,唇边露出一丝讽笑:“如今,他一定是在去往蓬莱岛的路上吧?或许不久之后,我们就能再度看到碧游宫。”
“阐教西极镇昆仑,万仙来朝碧游宫。至东至西,永不相逢……这就是我们的结局了。”
老子缓缓呼出一口气,遥遥望向东海方向。目力所及之处,长风破浪,碧波荡漾。
那是与昆仑永不停歇的风雪,截然不同的风景。
他的弟弟唤他一声道兄,另立了道场,从此长居了海外孤岛,一心一意寻觅着他的道途。
他该怪他绝情吗?
他们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强行将人困锁在昆仑,强行逼迫他放弃自己的道途,又美其名曰“这都是为了你好”,坏事做尽,怨不得他最终选择离开。
老子定了定神。
视线落在棋盘之上,手中的棋子似有千斤重,不知当落往何处。
他思考着洪荒的局势,从结果来逆推他弟弟的打算,又不觉垂了眼眸,按着自己的太阳穴。
“师尊建议我们尽快成圣。”
元始抬眸望来,神情淡淡。
老子继续道:“这一次,师尊没有如同以前一样分发鸿蒙紫气,而女娲后土紧随其后,几乎同时证道。她们二人,甚至不在紫霄宫中。”
“女娲我并不意外,她保留了前世的记忆,但后土……”
老子摇了摇头:“成圣根本不需要鸿蒙紫气,前世师尊或者说那位的说法,不过是场骗局。”
“但因为鸿蒙紫气先入为主,所以所有人都相信没有紫气无法成圣,因此,他们也便当真没有成圣。”
元始冷笑:“在红云没有顺利成圣的时候,他们便该看出来了。若是拥有鸿蒙紫气便能成圣,红云又岂会沦落到这般下场?”
老子:“他们大底是以为,红云天资不够,缘法不深,如此而已,又岂会去怀疑鸿蒙紫气?”
他望着元始,平静道:“现如今,师尊打破了鸿蒙紫气这个约束着洪荒众生的概念,圣人的威势令洪荒侧目。将有无数人踏上这条道路,来获取成圣的机会。”
老子重复了一遍:“我们需要尽快成圣。”
元始沉默不言,望着老子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兄长是在担心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