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看着萧秀，记住她今日在囚车中的狼狈模样。
“哎呀，姑娘慢点呀，不急的……”扶着她的轿夫絮絮叨叨说道，“咱们马上就坐轿子啦，等会儿我们脚程快些，保准儿让姑娘看到。”方启微微挪动脚步，和难民们站在了一起，看着妹妹融入人群后，才转过身看向了那一张张急切的脸。
“方哥，咱们怎么办啊，大小姐被带走了。”
“这么多人，咱们难道要劫法场吗？”
方启抬眉，看着他们道，“不怎么办。”
难民们一怔：“啊？”
他们顿了顿，相互看向同伴，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怎么办是……
是他们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方哥这意思是……不管了？
.
头顶的太阳光越来越刺眼，囚车的车轱辘在明州的大街上滚动，囚车上的萧秀流着眼泪，楚楚可怜。
道路一旁的明州百姓和从更北边来的难民们站在一起，目光惊恐又愤怒。
他们根本不相信，不相信萧秀会杀人。
说什么也不信。
“大小姐……”有个老妇人站在一旁，追了几步，泪眼汪汪地看着囚车上的萧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是不是弄错了，是不是弄错了……”老妇人身材佝偻，牙都掉光了，追了几步便追不上了，但她却仍然在努力往前跑，一步也没停。
萧秀双手扒着囚车的木柱，哭的比老妇人还凶，她一边抹眼泪一边朝着老妇人喊道，“婆婆，快回去，别管我，快回去，你身子不好……”她这样一说，那老婆婆更不会停下了，继续拼命往前跑，一边跑一边对一旁押车的暗卫喊道：“是不是弄错了，是不是长公主弄错了，我们大小姐可善良了，救了好多人，根本不可能杀人的，根本不可能杀人的啊！”周围其他人也为之动容，也跟着一起喊了起来。
也不知是谁带的头，有人在囚车前面跪了下来，其他人也顺势跪了下去，直接挡住了前行的路。
押车的暗卫们皱了皱眉，站在最前面的微微侧过头，对着身旁的人道：“快回去禀告两位公主。”
他话音刚落，跪在前面的人们就一起一边叩首一边齐声道：“大小姐是清白的，求两位公主重新查案。”
“求两位公主重新查案！”
“求两位公主重新查案——”
生生不息。
囚车里的萧秀看着前面乌泱泱看不到尽头的人，捏着囚车木柱的手指微微松了松，一直悬着的心也跟着一起落了下去。
她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她早就说了，明州是她的底盘。
萧棠她们姐妹想在她的底盘杀了她？
痴人说梦！
萧秀在囚车里缓了两秒，心满意足地听了一会儿外面的呼声，才扒着木柱继续哭，“你们别这样，快回去呀，会牵连到你们的……”“我们不怕牵连！”
“求两位公主彻查！”
又是生生不息的呼声。
“牵连是小，被人当枪使是大。”一道沉着沙哑的声音从后方响起，盖过了前面所有声音。
第636章 我下去了
跪在前面的难民纷纷抬起头，看向了囚车后面。
这道声音他们再熟悉不过了。
方启。
是方启的声音。
方启身后还站着一群人，他们似乎是跑来的，个个满头大汗，胸口微微起伏着，站在方启身后，看向了囚车上的萧秀，不言语。
囚车上的萧秀在看到方启的时候，第一反应是欣喜。
方启来了，他可是对她最忠心的人，比陪伴自己一起长大的丫鬟还要忠心的！
而且他一直都在帮自己施粥什么的，在难民中声望很大的。
他一定能号召这些人，让萧棠他们放了自己。
萧秀沉浸在喜悦中，根本没有注意到方启刚刚说了什么，也没有注意到他们有些不对劲的表情。
“……什么？”
“什么意思，方哥在说什么啊。”
跪在囚车前的人左右嘀咕道。
方启回头看了一眼，抬轿子的轿夫们要抬人，比他们脚程慢些，这会儿回头看还看不到半点踪影。
他又转过头来，沉了口气，才一字一句道：
“萧秀滥杀无辜，禽兽不如，五马分尸也不为过。”跪在囚车前的人们猛地瞪大眼睛。
方启在说什么？
他们完全不相信，方启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囚车里的萧秀也懵了，她扒着木柱，顶着凌乱的头发，瞪大眼睛看着他，脑子开始嗡嗡嗡响了起来，看到的画面也开始扭曲起来，脑中仿佛有一个旋涡，将她的思绪卷了进去，只剩下了那句“五马分尸”一直在耳畔循环，久久不能停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