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帝安静坐着听暗卫说话，听着他们说了自己一个又一个儿子，一直懒懒散散的，直到他们说到盛王府才倏然抬起了眼睛。
“盛王殿下的病，好了。”
暗卫低着头，声音淡漠而平静，“现在已经不痴傻了，听说心疾也会在开春的时候治好。”天明帝眯了眯眼睛，不仅没觉得意外，反而还觉得很有意思似的，“哦？其他人知道了么？”“都知道了。”暗卫声线平静道，“盛王殿下是在京城一家医馆当众说的，很多人都在。”“各位殿下和朝中许多官员还都送去了贺礼。”天明帝眉毛一扬，“哦，盛王府都收了？”
暗卫低着头回答道：“都收了。”
天明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往后一靠，重新闭上了眼睛，“下午让启元道长进宫一趟。”暗卫低着头，眸光闪动，末了才低着头道，“是。”天明帝合上眼睛，声音低了下来，“继续。”
“是。”暗卫应了一声，又继续说了。
天明帝又听着他说了一会儿才打了个哈欠困倦道，“朕困了，下去吧。”暗卫声音一顿，“是，属下告退。”
天明帝看着他离开以后才回去午睡了。
这一觉睡得很长很长，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尹公公见他醒了才道，“皇上醒了？启元道长已经在外等候多时了。”天明帝起身，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嗯，宣他进来吧。”“是——”
启元道长进来的时候，天明帝正在窗前仰头看着笼中雀。
身着明黄色长袍的男人抬手给笼中雀喂食，一边喂食一边道，“你来了。”来人穿着黑色的道袍，站在尹公公身后笑了一声，“见过皇上。”“嗯。”天明帝没有看他，目光仍然落在笼中鸟雀身上，“这一路可顺利？”笼中雀转了眼睛，看着来人啾了声。
启元抬头看了那只鸟儿一眼，低下头道，“托皇上的福，一路顺畅。”天明帝笑了一声，终于不看鸟了，他转过头道，“顺畅就好。”启元与天明帝年纪差不多，但看着却好像比天明帝老了二十多岁似的，脸颊黝黑粗糙，眼下有很深的乌青，整个人看起来疲倦老态。
他这些年一直都在被追杀。
启元以前一直觉得是天明帝，毕竟萧唯是梅妃唯一的儿子，他把萧唯害成那样，他心里不可能没有半点责怪之意。
而且，只有天明帝知道他在哪里。
尹公公送上了热茶，然后安静退了下去。
寝殿中安安静静的，针落可闻。
启元坐了一会儿才伸手为天明帝和自己倒了杯茶，他没有喝，只看着面前的茶道，“听说盛王殿下娶妻了。”他面前的茶冒着热气，带着淡淡的茶香。
“不错。”天明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娶的是安定侯府家的嫡女。”启元进京以后也打听了一番，早就已经将情况大致摸清楚了，却还是忍不住含笑问，“不知盛王妃品性如何。”天明帝动作一顿，“不错。”
启元脸上的笑容凝了凝。
天明帝低头看着浮浮沉沉的茶水，顿了一下才说，“模样不错，品性也不错，棋艺、画艺和武艺都很不错，而且......”说到这里，他不继续往下说了。
启元把话接过来，意味不明道，“原来如此，难怪婚礼如此隆重。”一个不受宠的亲王而已，实在配不上那个规格。
启元定定看着天明帝，又道，“听说成亲那日满京城海棠花开，名花配美人，应该的。”天明帝目光闪了闪，这才抬起头，一副有苦说不出的样子，道，“道长不知道，那丫头她......”他将白雁行跑来宫里和婚礼当日白虎太子亲临的事儿说了一遍，然后才看着启元有些古怪的眼神继续道：“那海棠花还有几百车聘礼，怕是白虎那边不想让那丫头丢人，自己弄的。”白虎太子和隐族家主？
启元声音都颤了起来：“就是说，修缮盛王府是白虎隐族家主的意思，而海棠还有那些聘礼，还有婚宴......都是他们自己准备的？”不是天明帝为儿子准备的。
也不是那个萧唯自己准备的，而是白虎隐族，和白虎太子？
侯府一个小姐怎么会认识这样的人物？
启元心跳如擂鼓，这比他想象的还要难以接受。
这比他想到的还要可怕。
比当年那个目光阴鸷看他的小孩长大来找他寻仇还要可怕。
比天明帝一直记恨他还要可怕。
白虎隐族啊，还有那位只听名字就令人闻风丧胆的白虎小太子......这更可怕。
启元这些年一直都在被追杀，他真的不想再过那种生活了。
“是啊。”天明帝目光落在对面的人轻轻颤抖的手上，“朕这也是没有办法啊，道长，你快想想办法，想想办法帮帮朕吧。”这就怕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