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少年终于开了口，他看了蒋莹一眼，又低下头说，“我从未见过他们，王妃看看他们就知道了，他们那样子根本不可能来宝春堂看病，就是想来讹我们的。”软榻那边的女人忽然冲了过来，眼睛还是红的，“你胡说，你胡说！你明明见过我的！你明明说你能治好我相公的，你就不怕遭报应吗！”穿着医袍的少年往后退了退，“我怎么胡说了？我什么时候见过你啊，宝春堂看病是什么价钱，是你们这种人来的起的么？”女人脸色一白，眼泪珠子一颗一颗滚了下来，手指颤抖着指着他道，“我，你，其他医馆都说治不好了，你又说宝春堂治得好，所以我们才卖了所有家当来了，你怎么能翻脸不认账！”蒋莹神色冷了下来，看着少年冷冰冰道，“你怎么说？”少年正要开口，就看到了蒋莹冰凉的目光。
仿佛有一根鱼刺被卡在喉咙一样，他原本想好的说辞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还要说自己从未见过？”蒋莹定定看着他，问。
她眸色漆黑，眉眼微抬，仿佛染上了寒霜。
“我、我真的从未见过，王妃，您怎么能相信外人呢！”少年微怔了两秒，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脸色焦急，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
蒋莹有些不耐烦了，她转头看向了一旁的大夫药童们，声音微哑，带着一丝疲倦，“你们怎么说？”大夫们看了看女人，又看了看那少年：
“王妃，我们确实没见过他们，他们从未来过宝春堂治病。”“是，王妃，我们真的从未见过他们。”
所有人都是这个说法。
他们越说女人越急了，连忙对蒋莹道，“不是的，王妃不是的，他没带我来过宝春堂，但他肯定见过我，他将我们带去了他家，说他也是宝春堂的大夫，去他家治可以不用那么多钱……”“我在当铺当了不少东西，王妃不信可以去问，就在玉芙当铺当的！”“王妃不能相信她！”少年忽然喊道，“她就算真的去典当过东西又怎么样，我怎么可能把病人带去家中啊，她就是一张嘴空口白牙乱说啊！”萧唯似笑非笑看了那少年一眼，手指微抬，在蒋莹掌心轻轻碰了碰。
蒋莹定定看着他们，声音微凉，“人在门口的时候，为什么不救。”她声音凉的吓人。
“……王妃，我们……”
几个大夫抬起眼睛，嗫喏道。
蒋莹合上眼睛，直接对白鹰道，“和惊鸿说一声，将人都遣散了。”有人猛地抬起眼睛，满眼不可置信道，“遣散！？”蒋莹道，“宝春堂是医馆。”
顾允神色微敛，逐渐正经了起来，他低声道，“别这样，也没到这种程度。”“京城医馆多的是，少一家不是什么大事。”蒋莹神色淡淡的。
“王妃，您难道就一点都不相信我们吗？”那个少年更是不可置信，他指着旁边的已经呆住了的女人说，“您相信她？”“是。”蒋莹点了点头，“怎么？”
“她说的是假的！”少年声音尖锐，他跪在地上盯着蒋莹，双目通红，“她有什么证据能证明她说的是真的吗？她没有！”蒋莹扫了他一眼，垂下了眼睛。
男人修长的指节轻轻拢了过来，和她十指相扣，仿佛在给她力量。
“就这么办吧。”蒋莹抬起眼睛，认认真真说。
顾允有些窒息，抬起手按了按眉心。
“王妃，小人想问一句为什么。”有个年轻大夫站了出来，嗓音中带着明显的怨念。
“你不明白？”蒋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不明白。”那大夫定定说。
“因为你们见死不救。”蒋莹声音很轻。
“……您不是也一样吗？”那大夫明显有些不服气，他往旁边看了一眼，目光在袁卓身上顿了几秒，声音低低的，却还是让周围人都听到了。
众人这才看向了袁卓，袁卓脸色很白，看起来好像不太好。
“一样吗？”蒋莹侧过头，瞥了袁卓一眼，目光澄澈而天真，“我是王妃，你也是吗？”正与她说话的大夫蓦地睁大了眼睛：“……”
其他人也呆了一瞬，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但一时之间却又说不出什么不对，只呆呆站在那里胡思乱想，想着宝春堂若是没了，他们以后要怎么办了。
蒋莹看了那个大夫一眼，慢悠悠站了起来，语气倒是比刚才柔和了不少，“你给了他多少钱？”这话是对那个女人说的。
女人显然没想到事情会走到这一步。
宝春堂，真的要关门吗？
“……十八、八两银子。”女人抿了抿干涩的唇，有些无措地说。
蒋莹蹙眉，看穿着就能看出来了，十八两银子对这女人来说已经很多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