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莹彻底没了耐心，“白鹰。”
白鹰立刻回了头，跑过来跟蒋莹一起把人抬了进去。
外面看热闹的人一怔，不由有些唏嘘。
那男人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身上又脏又臭，他们只站在这里就闻到那股味儿了，也不知道这盛王妃是怎么忍得下去的。
刚刚在外面哭闹的女人已经傻了，刚刚那个小姑娘是谁？
盛王妃？
这宝春堂是盛王妃开的？
人群之外，袁家的马车停在角落，袁卓安安静静地坐在马车上，缓缓收回了手，放下了帘子。
他身旁的下人直觉他家公子心情不好，瑟瑟发抖问道，“公子，咱们还进去么？”他家公子的腿一直没好，到了冬日便越发严重了，将军也给找了不少大夫，从宫中太医到民间有名的大夫，只要能请到的全请了个遍，可到头来还是没一点效果。
他们跑了几次李氏医馆，李瀛洲一直闭门不见，他们想到蒋莹与李瀛洲的关系，心知李瀛洲八成是不会见他们了，所以才退而求其次来了宝春堂，可这……
宝春堂竟也与蒋莹有关系？
他已经有些不敢看自家公子的脸了。
袁卓轻轻握了握手，指节泛白，“去，为什么不去。”他们本来就是来看病的，宝春堂是医馆，岂有将病人拒之门外的道理。
袁卓的下人张了张口，最终还是只说了句是。
他原本还以为公子和蒋家退婚以后就能过上好日子，就再也不用被其他公子们嘲讽要娶一个土包子进门了，但谁知道这婚退了竟比没退还惨。
自梅花节以后，他们就像个笑话似的，人人都笑话他们捡了芝麻丢了西瓜，走到哪里就被嘲讽到哪里。
甚至还总有人说让他们找蒋莹试试，他们虽退了婚，但到底是有情义的，蒋莹是神医，说不定找蒋莹就能治好了……
袁卓被扶着下了马车，因为腿部的疼痛，他有些走不稳，只能被身旁的下人扶着一步一步走进了宝春堂。
宝春堂所有人都神色凝重地站在一旁，目光落在软塌那边的女子身上。
蒋莹已经褪去了披风，露出了鹅黄色的裙子。
她正垂着眼睛在给刚刚那个男子扎针，一根一根银针落在男子身上，她一边下针一边吐出了一个一个药名和所需要的分量，而她的丫鬟也已经按照她说的把药取了出来。
蒋莹落下了最后一针，男子的脸色好像比刚刚好了一些。
她音色偏软，说话的时候总像还没长大的小孩子似的，“就这些，煎好送过来。”白鹰道了句“是”，而后拿着药走了。
宝春堂的大夫、药童们都站在一侧看着蒋莹，没有一个人敢开口说话。
刚刚跑到外面的那个少年更是不敢言语，缩在角落里一动也不敢动。
男人的脸色转为苍白，皱着眉躺在软塌上，好像非常痛苦。
刚刚在外面抱着他的女人站在软塌一旁，双手紧紧握在一起，眼眶红红的。
蒋莹再次抬起手，替男子诊脉，她垂着眼睛，眸色认真。
袁卓被扶着站在门口，觉得身上的血都在倒流，凉的好像心都快要停止跳动了。
他安静地看着那张绝美认真的侧脸，阴暗的想法不断在心中滋生。
夺过来——
把她，夺过来。
时间好像静止了两秒。
软榻边上的少女收回手，话是对旁边的女人说的，与刚才的冰冷全然不同，语气温和又带着安抚，“别怕，马上就好。”“等他把肚子里的东西吐出来就好。”
女人眼中蓄满泪水，双手揪着衣角点了点头，声音哽咽，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多谢王妃，多谢王妃……”蒋莹眉头一皱，朝着她伸出手，似乎是想扶，但还没碰到她床上的男人便猛地睁开了眼睛，“呕”一声趴在软塌上吐了出来，吐的蒋莹满身都是。
袁卓被身旁的下人扶着站在那里，目光蓦地收紧了些。
宝春堂大多数人都吓了一跳。
不过其中反映最大的还是软塌旁边的女人，女人蹭地一下站了起来，想伸手去擦，但自己的手就是脏的，站在那里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脸上的泪珠子一颗一颗往下滚，她再次跪了下来：“王妃饶命啊，王妃饶命！”
对他们这种人来说，别说是这种污秽物，就是一杯茶一杯干净的水，弄到贵人身上，他们就会脱一层皮，甚至还会掉脑袋。
以前，他们在贵人家伺候人的时候就是这样，更别说眼前这个人了。
她可是王妃啊。
是皇家的人。
那他们的脑袋……
女人跪在地上，瘦黄瘦黄的手贴在地上，语无伦次道，“饶命，饶，王妃饶命啊……”宝春堂中有药童立刻找了块干净的帕子匆匆跑了上去，双手呈上递给蒋莹，“王妃。”蒋莹接过了干净的帕子，给男人擦了擦嘴，又一边拍着他的后背一边说，“没事，把他扶起来。”她拍了拍男人的后背，“你夫君喝了药就没事了，别担心。”跪在地上的女人身子一僵，蓦地抬起了头，然后看到了蒋莹温和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