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面容因为愤怒和嫉妒而变得扭曲又可怕,不管不顾地就想要冲进王城之中,亲眼见一见他的王。
凭什么。
凭什么——?
什么照顾,什么保护,什么坚持……
他难道做不到么!?
他难道没有做到过么!???
他的忠诚,他的血肉,他的尊严,他的信仰……
明明这一切只要她一句话,甚至只是一个默许的态度——
“只要她愿意多看我一眼,只要她愿意垂怜我哪怕只是一瞬的时间……其他人做得到的事情我也做得到,其他人做不到的事情我也能做到;蒂娜·古恩希尔德,你试图用这样的理由来说服我,难道你以为我做不到么!?”
可是下一秒,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的脚步被迫停下。
首席骑士的剑锋抵在他的喉咙上,抬眼便是女骑那双已经比剑锋更加冰冷的眼睛。
“劳伦斯家族的后代有一句话,是用来评价你的。”
初代的劳伦斯,是亵渎了忠诚的罪人。
她原本觉得这句话可能稍显夸张,可如今一看,却还真的不一定谁对谁错。
“你要公平,要结果,要陛下来亲自回答你这一句凭什么,你不甘不愿不服不忿,你不承认陛下拥有丈夫,你非要一个合理的答案和自己的位置……”
此时执剑者已经不再是蒂娜·古恩希尔德了,这是女王的利刃,是王亲自选中的那把足够忠诚也足够锋利的刀。
“——当然,这符合人心所求,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可你是用什么身份来要求这一切的呢?”
她早就清楚,她的王总会不自觉地溺爱太多人,只是这其中有一些可以允许,而有一些,从一开始就不该存在。
“你凭什么要王必须要回应你?”
骑士似笑非笑,她的剑尖已经蹭出了一点殷红的血珠,当她与劳伦斯的双眼对视,却也只是扬起唇角的弧度,笑吟吟的提醒着。
“……你要逾越过臣子应有的界线了,劳伦斯大人。”
“要我切下你的脑袋放放多余的血,帮你简单清醒一下吗?”
***
——我会盯着你的,劳伦斯大人。
王的利刃许下这样的承诺,于是无论走至何处他的喉颈间始终悬着如刀刃般冰冷的气息,他可以进入理想的王城,却也不能直接见到他的王。
毕竟你也不想因为一时情绪失控就在陛下的面前掉脑袋吧?
字面意义上的。
而王也没有选择见他。
……是因为骑士说的那样么?
是因为我的爱已经亵渎了我身为臣子的忠诚,所以您已经不会见我了么?
于是劳伦斯只能走到高塔之下,仰头注视着最高处。
他并未感觉到属于王的风,属于王的气息,但是在本该无人的高处却有一双眼睛俯视着他。
那双金色的、属于神明的眼睛,是冷漠的,平淡的,他俯视自己的眼神和看着这路边的一草一木没有任何区别……多荒唐,他恨之入骨恨不得将其挫骨扬灰的男人却根本不曾将自己看入眼中,也不曾真的在意过自己的存在本身。
他分明已经看到了自己,却又根本没有看到自己。
劳伦斯怔怔看着,他忽然捂住额头,遏制不住地低笑出声。
多嘲讽啊,多残忍啊。
他的王,他的神明,不可言说的爱……
他原本以为只是神爱世人,永远不会偏爱某一个单独的对象。
可她会。
——她只是不会爱自己罢了。
*
“你在看什么,摩拉克斯?”
璃月的岩神站在蒙德高塔最高处的露台上俯瞰着王城的全境,只是他的目光似乎在某个地方停留太久,让女王忍不住有些好奇,“那里有什么么?”
“没什么。”
只是点不足挂心的小事罢了。
摩拉克斯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女王换回了蒙德风格的衣服,她坐在那里的时候让摩拉克斯甚至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数千年前第一次与她在高塔的花园中见面的样子,可那时的蒙德女王可不会这样和自己说话,也不会用这样一双满含笑意的眼睛看着自己。
岩神将手臂绕过她的腰侧,俯身将头抵在了她的肩上,发出了这段时间以来第一声满含疲惫的叹息。
女王煞有其事摸摸他的头顶和后颈,笑着问道:“和我回来的也不该是往生堂的小小客卿呀,怎么全程都这么安静?”
“嗯……”
摩拉克斯稍微收紧了一点手臂,若有所思地回答道:“因为我也想试试?”
“试试?是什么?”
“试试你最初在璃月的感觉,”摩拉克斯温声道,“……最开始的时候,你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有太多的限制,你是伊莱恩,你是黄泉之主,你是我的妻子,但你唯独不能是‘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