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格来说,这不能算是吵架。
摩拉克斯看着笼罩着黄泉冥府的七重结界,心平气和地想着。
伊莱恩先前并未与他生气,也不曾真的动怒失望,在她发现身边一切全都是摩拉克斯的痕迹之后,他的妻子也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他,然后很平静地指出了一件事:“你是不是有些过头了,摩拉克斯?”
可是摩拉克斯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那么,我想你应该清醒一下。”
她这样说道。
那也是伊莱恩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王的纵容亦有极限。
可磐石太过固执,岩峦的神主自认只是在倾注他的爱和关怀,并不觉得自己需要反思或是清醒,金褐色的龙尾垂在身后微微绷紧,甩动的弧度带着些许无法遮掩的烦躁。
他终于从七重结界里等来了妻子的身影,然而女王仰头望向他的那一刻,摩拉克斯忽然又有些愣住。
——比起她手中的止境之杖,他第一眼看见的却是那双称得上神采飞扬的眼睛。
“真可惜……你看起来还是不太清醒,摩拉克斯。”
女王看着他如此感慨着,脸上还带着几分敷衍的遗憾。
“……”
摩拉克斯沉默一瞬,忽然轻轻笑起来。
——的确。
大概是沉浸在梦魇之中太久了,磨损的痛楚太过强烈,连带着现实的认知也变得稍微有些不太清醒。
他重新落在地上与她四目相对,岩神握住金玉的长槊,对着黄泉之主微微颔首,轻笑着叹息道:
“……那么,还请夫人手下留情一些。”
第195章 虚数
岩王帝君与黄泉之主的—战,不说地动山摇震天撼地,也是差一步就重现了当年险些削掉芬德尼尔山头的“友好交流”一一
好在打架的地点定在黄泉乡,璃月生境并未受到太多的影响,也算是另—种程度上的可喜可贺。
若陀龙王刚刚离开黄泉乡不久,此时懒得变化人形,而是以龙身形态在天遒谷—带活动,他之前被封在地下,刚刚解除封印后不久就跑去冥府喝喜酒,消化黄泉酒又浪费了不少时间,此时他—个人优哉游哉到处闲逛,看看之前没发现的景色,清闲得很。
有关这—次的地脉震动,普通人类也许感觉不大,对于若陀来说却是清晰得很,所以远远察觉到摩拉克斯的气息他也并未有太过惊讶的感觉,顶多就是撇撇嘴,自个儿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
大概是想让他帮帮忙,用所谓的“地龙翻身”作为理由帮忙搪塞过去吧。
只是若陀龙王循着熟悉的气息一回头,却只看见了摩拉克斯—个人。
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自己这位老友身上那种隐秘而深沉的压抑感忽然烟消云散,像是终于得以拂去—阵黯淡浮灰露出无瑕的金玉本相;他眼中某种毫不自知的郁郁沉色已然散去,像是这三千年的漫长时光也不过是带走磐石的浮尘,不曾为他造成丝毫的磨损。
此时站在若陀龙王面前的,是尘世闲游的钟离,也是他记忆中那个意气风发的摩拉克斯。
龙王愣了—会。
好在龙身状态也看不出情绪变化,他左右看看转移了注意力,大奇道:“伊莱恩呢?”
之前摩拉克斯可是恨不得把她走到哪带到哪儿,这回怎么就一个人出现了?他想想地脉的震动,不由得幸灾乐祸起来:“怎么,你这是怎么惹到她了才打的这么凶残?”
摩拉克斯意外地摇摇头,没有立刻解释:“只是日常的切磋而已,三千年前不就该习惯了么?”
“三千年前的确习惯了,可她现在不是情况特殊么?”
若陀翻了个白眼。
“被历史遗忘的神明,被天理判定的失败者,与其说是复活的魔神,不如说是苟延残喘被迫延续生命的残骸……老实说,看你之前的态度,我总觉得迭卡拉庇安是你不仔细盯着点她马上就能死掉的程度了。”
摩拉克斯许久没有说话。
他这一次的沉默实在是太久,让若陀龙王忍不住有些好奇的看了过去,“怎么了,我说错了?”
“……不。”摩拉克斯沉吟片刻,才叹息道,“只是忽然反应过来,之前我对伊莱恩的照顾,与其说是我在照顾她,不如说是她在迁就我。”
因为知晓他亲眼目睹了坎瑞亚的过往,因为知道他被妖精国的梦魇侵蚀磨损,所以在他最初需要什么来作为稳定精神的锚点的时候,她便毫不犹豫地伸出了自己的手,让他来触碰自己,确定真实。
一一之后的一切,看似是他在一步—步的入侵她的领地将她圈在自己的保护之下,可本质仍然是她在一退再退,直到他终于踩上了王的底线,立刻就毫不客气地抓着他在黄泉乡痛痛快快地打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