魈目送着团雀离去,眼中不安并未退去。
魔神战争结束之后,璃月各地渐渐趋于平静,几位仙众夜叉仍驻足于无人所知的战场上,魈选择留在这里,也许是因为他的心中仍有几分不愿放弃不想承认的任性私心。
这里能看到风起的方向。
越过荻花洲,便是已经被海潮吞没的昔日旧地,曾经沉睡着魔神残骸的污浊之地和旧国废墟也已经被千年的风霜浪潮洗刷成了今日面目全非的样子,他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也许是在等一阵风,等一个人,等一双重新落在自己头顶的柔软手掌,略带嗔怪的揉乱自己的头发。
荻花洲的风从不停歇,却不是他最熟悉的那一种。
少年姿态的仙人收回了视线,检查之后并未有什么问题,附近没有污染,也没有地脉淤积,很大概率可能只是这些喜欢胡乱尝试璃月美食的外地人不小心吃错了东西,比起仙人驱邪也许更适合去不卜庐开副清心宁神的药材。
仙人正准备离去,忽然感觉一阵陌生视线盯着自己的背后,一股陌生寒意自脊椎倏然窜起,他神色一肃瞬间转身,和璞鸢已经横于掌中,可附近并无魔物妖邪,只有一只金色翎羽的小雀蹲在树杈上,安安静静的看着他。
……是错觉么?
魈不由得蹙起眉。
他能看出来那只小雀并非凡间鸟雀,只是它并无敌意也无杀意,非要说的话应当也就比那只喜欢在自己脑袋上耀武扬威的那只白团雀稍微强一点,降魔大圣也不至于见了什么就要砍,他见那只金翎鸟只是老老实实蹲在那里,有些不放心的多看了几眼,还是抬手挥出一道浅风,意图将这小家伙赶到其他更安全的地方去。
降魔大圣自认自己下手不轻也不重,用来惊起鸟雀已经绰绰有余,可那道微风搭在树枝上,树枝摇晃,可金翎鸟依旧不动如山,还是见到魈下意识皱起眉这才慢吞吞地张开翅膀飞了起来,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魈的确从一只鸟的身上感到了一种诡异的纵容。
“虽然有点懒得走但你让我走那我就走吧”——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魈:“……”
纵然千年沉淀让降魔大圣的心性沉稳了许多,他还是忍不住眉头一挑。
那只金翎鸟飞的非常随心所欲,仙人五感敏锐,而它甚至连敷衍都懒得敷衍一下,没有飞得太远,转而停在了不远处的一户人家的墙垛上,门口抽烟的老头抬头看了一眼那金灿灿的鸟雀,既没有出手逗弄也没有挥舞驱赶,他像是浑然不觉这多了个什么东西似的,自顾自地敲了敲烟杆就回屋了。
金翎鸟调整了一下姿势,便在这里闭目养神,等着月落日升的三更之时。
*
“那有只鸟一直停在咱家院子里呢,老头子。”
“有便有了,又怎么了,一只小鸟蹲在那儿又不碍事。”
“这倒也是……”头发花白的老妇擦了擦自己手,灶台旁边又是十几个刚刚包好的馄饨,柴火堆在旁边,她有些神经质地搓了搓自己还带着一点面粉的粗糙手指,又自顾自地念叨起来:“就包了这么些个……也不晓得老幺吃不吃得饱……”
严家老头动作一顿,又想去摸自己的烟杆了,只是还不等他的手伸入床头的抽屉,院子外面似乎正有人敲门。
叩叩,叩叩。
一阵又一阵的,清晰又突兀。
老两口面面相觑,在临屋歇息的老大已经先一步跑了出来,拦住了想要出去看看的父母。
“这大晚上的谁敲门……”他话音未落,便听得门外敲门人幽幽喊了一声。
“——娘。”
老两口浑身一震,严母更是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无比,直愣愣的看着门口的方向。
“娘,开门啊娘。”
屋外的声音仍在一声又一声的叫着,
“娘……您怎么不理我,我是老七啊,娘。”
“老七!”不等老大阻拦,严母已经一声惊叫跳了起来,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子力气推开挡在面前的老大,一个身高腿长的壮年汉子硬是没拦住自己的老母亲,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母亲就已经冲出了院子,直接一把打开了院门。
“……娘。”
严七站在门口,哆嗦着嘴唇,好一会才对着母亲露出一个笑。
“儿子放心不下,回来看看您。”
紧跟着冲出去的父子俩愣愣看着门口那身着千岩军铠甲的年轻兵士,他的脸色苍白毫无血色,一身铠甲破破烂烂内里暗藏血污,严七小心避开了母亲颤抖着想要上前抚摸自己的手,转开目光看向院中,又是一个笑:“爹,大哥。”
老大原本还想拦着自己的亲爹过去,结果对方一开口,他喉咙也是一酸,莫名就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