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进来帮着重新掌灯,小厮还捂着在凳子上撞伤的腿倒在地上没爬起来。
祁正钰却已经从床上跳了下来,正一脸死灰色,惶惶然又木然的站着。
在管玉生破门而入之前,门窗都是关死了的,桌上的灯明明有足够的灯油,还罩着灯罩,是怎么灭掉的?
他脑中思绪混乱,沉着脸,声音嘶哑,阴恻恻的问坐在地上的小厮:“不是不让你熄灯吗?”
小厮则是一脸委屈与茫然:“没啊,不是小的熄的。”
管玉生闻言,也看向了桌上的灯。
这灯是他刚进来点灯时拿下的灯罩,并且灯芯也不曾湮灭在灯油里,好好的立着,按理说如果不是被小厮吹灭的,它不该会自行灭掉的。
主仆三个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管玉生看到祁正钰一头一脸的大汗,这才转身赶紧关上了房门,又上前来扶他:“侯爷你快床上去,别着凉。”
想也知道,这是又做噩梦了。
祁正钰这会儿浑浑噩噩,出了一身的冷汗,的确也像是虚脱了一般,任由他扶着又躺回了床上。
然后管玉生刚将床帐放下整理好,他又一屁股坐起来,指着床帐顶上颤声道:“那上头……有东西!”
说着,又一骨碌爬下了床。
管玉生和那小厮观察了一下,发现上面确实兜住了什么东西,于是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干脆直接拆了床帐。
“怎么是个步摇?”俩人拿着翻出来的东西,再次面面相觑。
祁正钰却是瞳孔剧烈收缩,眼皮直跳。
等管玉生将那步摇递过来时,他更是当场失态,连连后退,刚好撞到身后的桌子,一下子失力坐在了凳子上,整颗心脏像是被一双大手死死的攥住,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那步摇他认得,祁众钰十岁生辰时他送的贺礼!
然则这还没有完,在给他整理床铺的小厮又开始嚷嚷:“生哥,这不对啊,你看侯爷这枕头,两边怎么全湿了?”
管玉生凑上去看,又回头看祁正钰。
老头子因为做噩梦,满头满脸的冷汗这不奇怪,可是要湿也该只湿了他脑袋底下一小块,可是他那枕头却只有他枕过那块儿还算干爽,反而是脑袋两侧像是被滴滴答答的水滴濡湿了好多水渍。
祁正钰突然觉得脸上的汗水在灼烧他的皮肤,疯了似的跳起来拼命的擦。
后半夜,祁正钰没再睡。
而次日一早,祁欢睡饱了神清气爽的起床,准备出门时星罗却先带回来个消息:“前院传来的消息,老侯爷又病倒了。”
第364章 生辰礼(二更)
疑心生暗鬼这回事,祁正钰到底还是没敢对外声张。
管玉生虽然注意到他房间里的异常,知道他这次是被吓病的,可祁正钰不说那步摇究竟是怎么回事,旁人包括余氏在内也都只道那是件普通的首饰,只是出现在他屋里比较蹊跷罢了。
再至于枕头上明显不合理的汗渍……
就当是他自己噩梦被吓出来的冷汗吧。
祁欢刚洗完脸,正拿帕子擦手,闻言波澜不惊:“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说的就是他了,他也该是好好反省一下自己曾经的过失了。”
与祁文晏母子相关的旧事,祁欢就只对杨氏一人透了底,事实上星罗也就只知道是自家小姐的恶趣味,叫人扮鬼吓的老侯爷,并且还正中下怀就当真将老爷子吓倒了,这其中似乎有什么猫腻,不过她自小就在侯府这样的大户人家当差,口风严谨,祁欢不主动说起的内情她就能忍住了不问。
祁欢照旧是去杨氏院里吃的早饭。
没见到祁文景,她随口问了句:“父亲又去祖父屋里侍疾了?”
杨氏对此也是泰然处之,神色岿然不动的给一双儿女布菜:“得亏是你二叔没跟着去青州府,要不然这差事就得全数落你父亲头上了。”
岑二老爷叫岑氏过去,是商量儿女婚事的,按理说就算信上不特意要求祁文昂一起过去……
为着他唯一的儿子的终身大事,他也该主动前往的。
现在——
就单看祁文昂在这件事上的态度,就不难看出他的内心深处已经等于彻底放弃祁元铭了。
不管只是因为祁元铭科举应试的成绩没叫他满意,还是和岑氏娘家联姻一事进一步惹了他的不痛快,总之……
他对祁元铭的这个态度于祁欢而言是有利的。
吃完早饭,杨氏就从里屋拿了一叠银票出来,不由分说塞给了女儿:“出门在外,不管用不用得着,多带点银子傍身总是没错的。”
当然,财不外露的道理,就不需要她再特意说给祁欢听了。
祁欢倒是不觉得她跟顾瞻一道儿出门会需要准备多大的花销,不过知道杨氏对她此行不放心,为了叫母亲安心,也就从善如流的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