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吸了口气,眼眶逐渐红了。
望着她蕴满泪水的眼眸,梨霜心里满不是滋味,叹了叹,道:“他既有未婚妻,就不该来招惹你,好在你发现的早,若生米煮成熟饭了,到了那时你又如何自处?”
青鸢眼眶一酸,泪水几欲夺眶而出,她却吸了吸鼻子,强把泪压下去:“是啊,总算及时止损了,不过天界男儿千千万,凭我青鸢的模样,还怕找不到如意郎君?倒是你啊,明晃晃的两个大活人,哪个都比帝君好,你可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梨霜滞了滞,强自笑了笑:“晓得了。”
青鸢刮了刮她的鼻子,两人相视一笑,继续往前走,言笑晏晏,仿佛方才的伤痛都扔到了九霄云外。
走了几步,梨霜下意识回过头,朝莲池的方向看了看,眸底似掠过一丝黯然。
和青鸢分别之后,梨霜并未回天镜阁,而是去司命府找到白露,询问昊京的下落。
白露瞥了眼书桌上的命薄,眸光黯然:“大人的命薄已经写好,你又能做些什么呢?”
梨霜一怔,下意识拿起来:“这是昊京的?”
“嗯,且都是大人自己写的。”
梨霜连忙打开翻看,越看眉头越紧。历劫的神仙不乏有凄苦的,可昊京每世都家破人亡,凄凉惨死,甚至自始至终没有半点姻缘。
孤零零来,孤零零去,这哪里是历劫,简直是把他自己置身在炼狱里!
她眼眶陡酸,攥着命薄的手骤然缩紧:“他在哪?”
白露叹了叹,转眸望向东方:“他在东海之滨的即墨城,是方家庶子,叫做方池。”
“多谢。”
梨霜眸光一沉,放下命薄,立即出了天宫,直奔即墨城。
她刚到方宅,就看到昊京被方家的仆人赶了出来,身旁还有一位清瘦的妇人,面容苍老。
而他自己也形销骨立,只着了件破旧的衣衫,丝毫不像是出身大户的少爷。
为首的仆人拍了拍手,皮笑肉不笑:“三公子,您可别怪咱们,咱们也是按吩咐办事,要怪就怪你命不好,挡了大公子的路。”
昊京拳头一紧,没有说话,弯下腰去捡地上掉落的玉佩。仆人眼尖,一脚踩在他手上,笑眯眯的:“三公子,这玉沾了灰尘,别脏了你的手。”说完,将玉抢走了。
望着这一幕,梨霜浑身血脉喷涌,嗖地冲上前,将玉抢回来:“混账!人家再怎么也是方家的血脉,岂是你等奴仆可以欺凌的?”
“臭娘.儿们,要你多管闲事!”仆人眉头紧蹙,顿时拉下脸,大怒,伸手就要打她。
梨霜冷然一笑,反手扼住他的手臂,给了他两巴掌:“你说的不错,我还真就管定了!”
“你!”仆人捂着火辣辣的脸颊,气的脸都青了,转身就去进去喊人。
见此情形,昊京眉头微蹙,朝她鞠了个躬:“多谢姑娘。”说罢吗,不停梨霜反应,便扶着妇人走了。
“哎,这...”
梨霜下意识伸出手,对方却渐行渐远,望着他淡漠的身影,她心头一沉,好似坠入了湖底,憋闷已极。
昊京生性温和淡薄,可此刻的方池,纵然面对恩人也这般疏离。
他到底吃了多少苦...
梨霜紧抿着唇,脑海里思索着命薄上的内容。
方池乃外室所生,直到十三岁才被接回方家,却不得父亲喜爱,母子两过得还不如得宠的下人。
这也都罢了,他明明文采卓著,有治世之才,却被生父从中作梗,将他的试卷和他大哥的兑换,导致他名落孙山,而他大哥却中了进士。
方家父子害怕此事泄露,将他们母子赶出家门。方池带着母亲流落街头,在寒冬中染了重病,从此撒手人寰,留下寡母一人沦为乞丐。
想到这些事,梨霜心头像是压了块巨石,几乎透不过气来。
不,她绝对不能让昊京活得这么凄苦!
她眸光一锐,大步跟上去。
两日后,昊京变卖了全部家当,找了家农户住下了,为了养家糊口,他只好在街头卖字画为生。
然而他没有什么名气,自然无人买他的画,只偶尔有人托他写几封家书。见此情形,梨霜便上前买她的画。
可昊京只淡淡看着她: “姑娘并非真心买画,请回吧。”
梨霜喉头一滞,只好悻悻地走了,但她并没有放弃,而是寻了个陌生人,以买画的名义,替她将银钱送到他手里。
这般买了几次,不知怎的被竟昊京发现了,他拿着银子找到她住的地方,一言不发,将银子往桌上一放就走了。
梨霜连忙追上去:“为什么?我只是想帮你...”
昊京顿住脚步,斜睨了她一眼,身子挺的笔直:“方某虽一介书生,却并不需要别人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