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个蒙着眼睛的病患,开灯睡觉和关灯睡觉有区别吗请问!”
“抱歉,是我失礼了。”
宿雨心里还是惦记着梦中那个男人是不是褚阳,便深深吸了一口气,凭借病床的方位指向门口的位置,“现在你人看到了,我也不需要你陪护,你可以走了。”
“可是你一个人住在病房里,没有人照看——我这就走。”
迫于宿雨的拳头又开始咔咔作响,伊万再怎么试图挽尊,也看出她非常生气,没敢再磨蹭。
确定关门声响起,宿雨立即往后倒,躺回床上,努力让自己重新入睡。
可越是激动,就越难睡着。
她辗转反侧半响,人还是一丝困意都没有,急得不可开交。
明明就差一点点,就可以看到镜子里倒映的男人的模样!
偏偏可恶的伊万,非要在这个时候出来将她叫醒,简直是气死人不偿命!
不行,明天就得把话跟他说清楚,免得他又时不时搞不请自来这一套。
真当她的病房可以随意来回了!
宿雨顶着后槽牙泄恨地想了许久,才终于感受到了熟悉的困意。
她连忙抓住时机,放空自己的大脑,进入冥想状态。
许久。
哗啦啦……
是水龙头流水的声音。
宿雨怀揣着紧张的心情,缓缓睁开眼。
愣住。
镜子里的男人正在低头洗手,水花从他漂亮好看的双手间隙流下,动作慢斯条理的样子,十分惹眼。
但这都不是重点。
除了头发长了些,身上的装束变成了成熟的黑色衬衣裤子,其他还和一个月前记忆里的褚阳一模一样。
看到熟悉的面容,宿雨紧张的心情终于在这一刻彻底放松了下来。
果然是褚阳。
没有瘦,也没有胖,而是一下子成熟了很多的褚阳。
之前一直以为是男人,是因为褚阳本身就一米八五,穿上成熟男人的装束,不被当成男人才怪。
并且宿雨就是有一种自信,这个十八岁的褚阳又突破了一米八五的海拔高度。
这一个月来失去联系,说不担心是骗人的。
如今看到他一切都好,宿雨心中一直吊着的大石头也算落下。
只是还没等她思考要怎么和褚阳对话,眼前又陷入了一片黑暗。
她忍无可忍,捏着拳头坐起身,“你最好——”
“孩子,你受苦了。”
沧桑年迈的气泡音,瞬间将宿雨的怒火熄灭。
她迟疑了一下,放下拳头:“您是……?”
却不知道,她从睡梦中醒来张牙舞爪的防备模样,落在伊兆·格里莫眼里,成了睡着后都极度不安。就像失去母狼保护的小狼崽,孤独无助,让伊兆·格里莫忍不住红了眼。
这样的不安与防备,足以想象她在双亲离开后,过的都是怎样担心害怕的生活。
伊万把宿雨叫醒后就候一旁,见她没再生气,才小声说:“艾雨,我外公听说你住院以后,非要过来看你,抱歉,又把你吵醒了。”
你们爷孙俩可真是血亲。
宿雨无力吐槽,但良好的教养让她无法说斥责的话,更何况,对方是出于关心她,才那么晚赶来看望。
想到这里,她端正坐好,扬起微笑道:“这么晚了,您怎么还过来?我这就在这里哪里也不走,您明天再来看望也是可以的。”
一顿,补充问:“您那么晚过来,吃过晚餐了吗?”
伊兆·格里莫如今年过七十,一头卷发已经苍白,一手拄着拐杖,另一只手微微颤抖地伸过去,握住宿雨的手,心疼道:
“孩子,是伊兆爷爷不好,现在才找到你,有负艾尔所托。你放心,艾尔的孙女儿就是伊兆爷爷的孙女儿,以后有伊兆爷爷在,谁也不能伤害你。”
宿雨有些受宠若惊。感受到手上传来的暖洋洋的温度,熟悉的感觉让她忍不住想起蔡里德在世时,握住她的手也是这样。温暖,宽厚,给予她浓浓的安全感。
但对方对她越好,她心里反而越不踏实。
尤其是她如今已经知道两位长辈还给她定了一门婚约的情况下。
她重来一次,已经不想再接受长辈们的包办婚姻。
只是这会儿太突然,她也没想好要怎么和老人家开口,只好转移话题,说:“伊兆爷爷,您不用担心我的,我只是因为眼睛要做手术,需要蒙上纱布一段时间,等手术做完拆了纱布,就能恢复正常。”
“小艾雨,你不用骗伊兆爷爷了,爷爷已经从医生那里了解到你眼睛的情况。有人给你下毒,想弄瞎你的眼睛。以前爷爷不知道,但现在爷爷知道了,就绝不能姑息这件事。你先安心治疗,其他的事情都交给爷爷处理。”说到最后,伊兆·格里莫明显动了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