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了一会儿,他才难掩复杂地说:“你都想起来了?”
正在努力瞄准的宿雨动作一顿,诚实地摇头,“没有,我后脑勺上有个伤口,不长头发缺了一块肉的那种。秦冥说那是我小时候被子弹擦伤留下来的,我想可能就是因为那个伤口,我失去了一些记忆。如果不是秦冥告诉我我头上还有这个伤口,我根本不知道……竟然还有这种事情。”
许洛之顿时露出一个‘果然是这样’的表情,嘴里泛着苦,苦到眼里心里发酸发麻。一顿,忽然意识到不对劲,猛地扭头看向他,敌意明显:“你又和秦冥有什么关系?不是和尚初阳吗?!”
什么秦冥尚初,宿雨失言了片刻,想到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便先将枪放下,没敢去看他,“许洛之,在说接下来的话之前,我可不可以先确定你一个态度?”
他迟疑了一瞬,也放下枪,“你说。”
她微微吸了一口气,才一字一字地说:“你会骗我,利用我,欺负我,逼我做我不喜欢做的事情吗?”
“你这是什么话!”许洛之沉下脸,刚想质问她凭什么这么问他,就听到她又说:
“我在那个世界,一辈子都活在黑暗中,所有人都欺负我眼盲,骗我,利用我。从头到尾都打着为我好的名义,逼我做我不喜欢的事情。我好不容易在这里看见金灿灿的阳光,不想,也绝不,再重蹈覆辙。”
“怎么可能,你——”
“你先听我说完。”
宿雨打断神色明显有些激动的许洛之,为了安全起见,她干脆将两人手中的枪都放回安全箱 里,才继续道:
“我在另一个世界过得太苦,如果你来找我、对我好,是和我刚刚说的那些有关,那我觉得,我们就没有相认的必要,也没有再往下谈的必要。现在我和你的立场也很分明,我站在尚初阳这边,而你,与尚初阳对立。我不会再上任何人的当,受任何人的骗,如果你只是想利用我对付尚初阳,那我劝你别白费功夫。”
“宿雨,你别说这些惹我生气的话,我脾气真不好!”他确实脾气不好,就那么几句话,就已经激得他黑沉着脸,额头的青筋也隐约暴起,浑身尽是暴|戾可怕的气息。
真被这种人对上,一定会被揍得很惨。
宿雨无声叹息,再问一次:“所以你会骗我,利用我,欺负我,逼我做我不喜欢做的事情吗?”
那暴|戾的气势凌乱了一瞬,他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不会!我他妈什么时候敢骗你,逼你做你不喜欢做的事情!你他妈那么娇气一个人,我碰你一下你都哭半天,不给你酒心巧克力你还——”
“好了。”宿雨截住他愤怒又难掩受伤的话,微红着眼睛,撇开脸,喉咙有些发堵,但并不影响她继续说:“那我要说了,许洛之。”
“你……”许洛之因情绪剧烈起伏呼吸发急,他抹了一把脸,忍着火气:“你倒是说啊!”
“我真的不记得你是谁,但你也发现了,我这个身体,会下意识看着你,学着你,注意你所有的动态。遇到危险,也会下意识地想保护你。”
许洛之黑沉的脸色有所好转,冷哼一声:“要不是看出这点儿,你早被我拎起来胖揍一顿了。”
宿雨一愣,抬头看向他,“你刚刚不是说你不敢碰我吗”
许洛之:“……”
她红着眼,像极了认真盯着人、随时准备张开兔子牙的小白兔。强忍住心中的异样,嘴硬道:“我就说说也不行了?”
“好吧。”宿雨转回头,踢了踢脚下的草地,闷声说:“我其实很想问问,我做噩梦时喊的哥哥和冥哥哥,是不是同一个人?”
许洛之一愣,眼神微晃,“你真做噩梦了?”
她沉重地点头:“嗯,最近一直 做噩梦,特别是回到我自己的身体以后。”
“什么叫……回你自己的身体以后?”想到什么,许洛之连忙扶住她的肩膀将她转过身,上下将她打量一番,又转到背面,确定是他眼熟的人,才放下心,将她转回来,“你把话说清楚。”
“这话说来话长。”宿雨想说的重点不在这里,于是又把话题引回去,“所以,我做噩梦喊的哥哥,冥哥哥是不是同一个人?”
前不久才喝过酒因为嫉妒愤怒,而骂她晚上会不会做噩梦的许洛之,不自然地轻咳一声,难掩心虚的小声说:“都是我。”
这回轮到宿雨愣了一下,怔怔看着他。
许洛之不由得呼吸绷紧,“怎、怎么了?这么傻。”
“什么傻啊……”
宿雨闷声回怼了一句,又感觉到自己因为害怕而控制不住开始颤抖,手臂上脖子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忍不住鼻子发酸,眼睛也一下子被水雾占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