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现在看来,此举还是达到了目的,甚至萧寻初比她想象中想到的更多。
谢知秋淡然地道:“当然,你也有拒绝的权利。如果你认为这样做不合适,或者风险太大,那就算了。等我们换回去以后,我会试着自己再想别的办法。”
萧寻初笑了。
他说:“我不会拒绝的。现在看来,我们不但方向一致,而且想到一处去了。不过,既然如此,我也不是完全没有条件的。”
萧寻初清了清嗓子,斟酌措辞。
然后,他郑重地对谢知秋行了一礼,道:“谢知秋,这算是我的请求,我想与你做一个交易。”
谢知秋有些意外于他的诚恳,静候其言。
萧寻初道:“你知道,我希望墨家术成为显世之学,能在方国得到发展。而你希望能以女子之身走上仕途,不再受腐旧的条条框框束缚。
“我有被允许为官的身体,而你有做官的能力。
“我同意将我的身体借给你,让你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但作为交换,我希望你答应我——如果有朝一日你位极人臣,你能重用墨家学,让它不要只能在不起眼的角落苟且偷生,不要再被认为是有背圣贤之言的异端学说不断遭受打压,不要再被当作奇技淫巧、玩物丧志。
“我希望你能让真正的思想之花开遍方国,令人人可为其想为的正道之事,令国家走出困境、繁荣富强。”
萧寻初所求之事,对谢知秋来说,本就是她想做的事。
谢知秋双眸沉静而深邃。
她回答道:“好,我许诺你。”
-上卷完-
第六十八章
天顺二十年。
月县一百里外。
暴雨。
“哥, 你别管我了,我实在走不动了,你自己跑吧!你一向体力好, 只要不带着我, 凭你的速度,定能躲过那些官差!本就是我连累你的, 何必非要带我这个累赘?”
“别说傻话!雨娘, 且不说这根本不是你的错, 是焦家,还有那些与焦家沆瀣一气的衙役的错!就算你真有错,徐老爹养我长大, 对我恩重如山, 你于我,就像亲妹妹一般,我又怎么可能丢下你不管?忘恩负义的人, 是要天打雷劈的!”
“烈哥哥……”
暴雨之中,少女被一个年长她三四岁的男子掩在一片老旧的蓑衣之下,两人在雨中狼狈狂奔。
只是, 他们许是有过多次摔倒,二人身上早已泥泞不堪,衣衫也早已湿透, 小小的蓑衣,根本不足以在这样的倾盆大雨中, 为两个人提供保护。
少女大约已经有点生病了, 人恹恹的, 她抽了抽微红的鼻尖,瓮声瓮气地道:“烈哥哥, 算了,你将我留在这里吧。再这样下去,我们两个都跑不掉!等他们抓了我,想来就能满意了,自不会再纠缠于你。你和爹爹,兴许都能没事……”
男子大惊:“雨娘,你可知若是落到他们手里,那个焦子豪会怎么对你吗!他先前那些个强抢的妾室,可个个都是被折磨死的啊!雨娘,你别担心,我就算赌上这条命,也绝不会让你遇到同样的事!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们都已经上了朝廷的通缉,就算你回去又如何?难道我只剩一个人还真能过以前那样平静的日子吗?对我来说,还不如带你一起走,两个人一起,我好歹知道你的安危!”
“烈哥哥……”
少女被雨幕朦胧了双眼。
她问:“哥,我们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那些官差每月拿的是老百姓交的税赋,每日吃的是我们农户一年到头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粮,他们不是本该保护我们的吗?为什么到头来,他们一点公道不讲,反而处处欺压我们这些穷人?”
被唤作“烈哥哥”的男子默然,道:“豪强大户家里都自己养着打手,像是焦家这样的人家,听说背后还有京里的大官做靠山,那些差吏怕自己被打,或者丢了差事,怎么敢惹他们?两边起冲突,他们自然压着我们这些无力反抗的小老百姓,一切只是怕自己惹祸上身,怕事情闹大,上官自己坐在衙门里不动,倒将苦差事丢给他们!
“还有甚者,或许早就拿了焦家的好处!表面上衙门的人,实则是焦家的狗!指不定从头到尾就是擅作主张,根本没将事情告知上官知道!不过……”
男子说着说着,又摇摇头。
“就算他们的上官知道了又如何?所谓的知县大人也未必是什么好鸟,说不定因为焦家所谓的‘大靠山’,就一起站在焦家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