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敛宁听到后半段,由衷评价:“那你的确是挺招人烦的,是得挨顿打。”
沈晨没理他的调侃,从外套兜里掏出一个小玻璃瓶,递给沈敛宁。
“让你的医院帮我化验下,这是什么东西。”
沈敛宁接过瓶子,里面装着十几粒橘黄色的椭圆药片,他问道:“这是什么?”
“我趁乱从高仰行的办公室里偷拿出来的。”
沈敛宁打开瓶子闻了闻,闻见一股橘子味:“看着像维C。”
沈晨看了他一眼,道:“我觉得,高仰行不会在那种情况下请我吃维C。”
沈敛宁听过挑了挑眉,将药瓶盖上,塞进了自己大衣兜里。
待天完全黑下来,车终于停在了实验室门口。
沈晨表示自己今天不会出门了,让李助理送沈敛宁回家,还可以顺便回家休息休息。
随后,他走进庭院。
屋内的方姨听见铁门响,连忙跑了出来,她见到沈晨脸上的伤,先是惊了一下,而后连忙拉着他问起来。
沈晨说了些安慰的话,拉着她往屋里走。
但随即方姨突然一拍身子,着急地说:“不是,还有,彼苏尔中午吃完饭说想出去走走,但到现在还没回来!”
沈晨脚步停下,扶着方姨胳膊的手微微用力。
“他说去哪里了吗?”
方姨十分懊恼:“他就说在附近走走,一会就回来,我就没多想。”
沈晨下意识将手放进兜里,想找他的手机。
却想到在岑江集团大楼时,他将手机扔出了窗外。
他要过方姨的手机,给那串号码拨出电话。
这是在母亲死后,沈晨第一次给母亲的号码打电话。
只是电话没有接通,沈晨只听到机械的语音播报,通知他对方已经关机。
“您别担心。”沈晨对方姨道:“先回屋吧,我去找他。”
他将手机还给方姨,转身向门外走去。
方姨一时间不知道担心哪个更好,追在他身后喊了句:“你的伤!”
沈晨脚步没停,只回头回了句:“没事,皮外伤。”
沈晨走出家门,站在夜风中,心被微微攥起。
就连他坐在高仰行的办公室里时,都没感觉过心脏的跳动如此艰难。
他快步走在街上,向四处张望。
然而,直到他因为喝进太多冷风,肠胃又开始痉挛时,他仍然没有找到想找的身影。
生态园中零星分布着几栋住宅,此时窗内灯光明亮,透露着温暖之意。
但沈晨走在风中,只能感觉到身上因为不适而渗出的冷汗,遍布全身。
负责生态园整体灌木造景的设计师住在街道最外侧,他们一家此时正准备出门,车停在路边,正在热车。
他家的小儿子因为事故,脸上被大面积烧伤,所以每周都会回到人烟稀少的生态园中,渡过周末。
此时,小男孩抱着一只非常大的红色鲤鱼风筝从屋里跑出来。
他因为跑得太急,在路过沈晨时被微微凸起的地砖绊了一下,险些摔出去。
沈晨下意识俯身拉了一把,将他拉了起来。
小男孩吓了一跳,但很快平复过来,冲沈晨道谢。
沈晨摇摇头,示意不用。
但他这一下用力,刺激到肠胃,身体里更难受了。
小男孩的妈妈跑过来,对沈晨再次道谢后,拉起了小男孩的手。
她一边说着包含关怀的责备,一边拉着孩子往车边走。
沈晨站在原地,看他们逐渐走远的背影,一时没有动弹。
沈晨总觉得,他很难定义自己是否不幸。
自从母亲去世后,他总是觉得自己很孤独。
人类虽然生活在群组社会中,但相比起亲密关系,人类首先更是一个独立的个体。
关于彼苏尔,有些事,沈晨心知肚明。
彼苏尔不是他的宠物,更不是普通的猫狗。
只要彼苏尔愿意,那位魔王大人可以去到任何地方。
他的寻找,也许根本就没有意义。
眼前的母子越走越远,那位小男孩看起来像是非常开心,他仰起头,跟自己的妈妈讲述起今天出门玩时遇到的“新朋友”。
“大哥哥的头发是银白色的,人也长得特别好看。”
“他说他的心脏很疼,我就把我的风筝借给他玩了。”
“但他有点奇怪,他说他有一所非常华丽的宫殿,但没办法带我去看。”
孩童稚嫩的声音借由晚风,向后缓缓飘动,落入沈晨的耳中。
像一双轻柔的手,将他最想要的东西,毫无征兆地送到他的身边。
沈晨冲前跑了两步,拉住了小男孩的肩膀。
小男孩和妈妈惊愕回头,看向沈晨的脸。
沈晨蹲下来,在原地缓了一秒,好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可以温和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