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苏尔以为自己作弊被看出来了,连忙遮掩:“我没动手。”
沈晨帮他理理乱掉的头发,接道:“可你们报名的组合,就叫‘莎娜与彼苏尔真厉害’队。”
这个组合名的威慑力,不亚于现世的“我的区长父亲”。
彼苏尔的确很想要那个奖牌,但他还是道:“可莎娜做的南瓜羹也很好吃,我们还额外放了苹果泥和蜂蜜。”
莎娜接话:“是的,还有碎浆果和熟芝麻。”
莎娜父亲由衷道:“天呐,那还能吃吗?”
莎娜又急又气:“好吃的!我去给你盛一碗!”
彼苏尔也想向沈晨证明自己在厨艺上的造诣,他道:“我也去给你盛一碗尝尝。”
他转身就要离开,却被沈晨拉住手腕。
疑惑不解中,彼苏尔回头问道:“真的很好吃,你不想试试吗?”
沈晨答非所问,只是说道:“那,你还记得完整的做法吗?”
彼苏尔将每个步骤回想一番,口气确定:“记得。”
沈晨沉默几秒,拉着彼苏尔的手腕一直没放。
喧闹的广场上,有孩子围着铜钟追逐打闹,将钟声敲响。
沉重的钟声,不合时宜地出现,像某些宣判与预示。
沈晨像是在这短短的几秒内,做了个既艰难又轻松的决定。
他对眼前人说道。
“我想吃你亲手做的,所以明天回家后,你做给我吃,好不好?”
彼苏尔静立在原地,没有做出答复。
他刻意回避的一切,像是在这个瞬间,被沈晨用另一种方式挑明开来。
所谓的“明天”,原本就像他手中岌岌可危、会随风而去的风筝,却突然在这个时刻,被人踏实地放进了手心里。
但与此同时,他所想要的心安并没有一起到来。
因为他记得沈晨现在的表情。
每一次,当沈晨为了毁掉生物学而自责时,就会像现在这样,露出一模一样的神色。
彼苏尔心中一紧,将手搭在了沈晨紧握自己手腕的手上。
沈晨察觉到身前人的异样,却难得会错意。
他安抚道:“不喜欢下厨吗?那不做了,没关系的。”
喧闹声骤然远离,彼苏尔想问的话一句也无法出口,只能长长呼出一口气。
继而,他摇摇头。
他看向沈晨的眼睛,笑着说:“可以给你做,但你要负责洗南瓜和浆果,再把苹果捣成泥。”
莎娜父亲闻言,默默从两人身边离开。
沈晨点头,接下了彼苏尔所有不喜欢的烹饪程序。
连同一切能让他们迎来“明天”的后果,也在此刻被他一并接纳。
沈晨一直觉得,自己想要的从来不多。
但在某些时刻,他也会想,可能正是因为自己的贪心,才会让他失去最重要的人。
在刚刚出院回到实验室那些颓废的日子里,沈晨曾经认为。
如果他当时能下定决心,放弃那一船人的性命,不去考虑学界、国界、甚至人类科研,只要求彼苏尔带他一起离开,彼苏尔就不会被迫造成空间坍塌,从而与他分开。
时至今日,他不能再犯第二次错误。
一向被命运算计、要挟的反抗者,在这个瞬间,想违背一切信念,只成为命运的主宰。
他要彼苏尔。
也要这座艾希提大陆。
高大的栎属植物上,建造着一栋狭小却温馨的树屋。
莎娜将自己的树屋贡献出来,给彼苏尔和沈晨暂住。
并且与两人约好,明天一早前往巴顿叔叔的果园,带两人去摘当季最新鲜的苹果。
沈晨与彼苏尔一天的冒险,在度过热闹非凡的丰收节后,于这栋树屋中迎来结束。
尺寸狭窄的木床,使两人相拥而眠,身体紧紧相贴。
烛光中,彼苏尔困得睁不开眼,迷迷糊糊对沈晨道:“这是我第一次睡树屋。”
沈晨:“我也是第一次。”
彼苏尔惊奇道:“是吗?”
“很奇怪吗。”沈晨亲亲自己的惊奇小猫。
“嗯。”彼苏尔借着亲吻,将眼睛阖上:“我总觉得,你好像什么都会,所以什么事情都做过。”
万籁俱寂的深夜,沈晨感觉到,大陆的溃散,已经将与虚幻相接的广袤海面完全吞噬,很快就会来到接壤的海岸上。
他将薄被盖好,对怀中人道:“你该睡觉了。”
彼苏尔按照两人以往的习惯,照例将“晚安”两个字,改成了。
“明天见。”
沈晨背靠烛光,眼中一丝光芒都没有,是纯粹的黑暗。
而他的口气,却还是一贯在彼苏尔面前的和煦。
他轻轻回复:“嗯,明天见。”
经由沈晨亲口说出,使彼苏尔在半睡半醒间,觉得自己已经看见了艾希提大陆晨光初升的清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