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我可是亲眼看见付熙前不久自己一个人回了趟良镇……我们讨论过,觉得他肯定是偷偷在外面找了女人生小孩,然后骗你说是孤儿院捡的,再用这个来跟家里和好。”
“手续?手续也不一定是真的啊,找几个人假扮调研一下,或者以捐赠的名头暗地里操作一下,多大点事,有什么是办不到的?”
“要我说,保险起见,还是查一下好。您现在也发家了,有的是钱,不用再扒拉着他了,找点别人来快活多好……”
付浩然刚惊醒,脑袋很快又因困意而像小鸡啄米似的往下点了点。
周温文瞅了他半晌,总算硬是从他与付熙两张五官轮廓风格南辕北辙的脸上,抠出了唯一的相似点来,那就是:他们都长得非常精致。
抠完,周温文自己都觉得自己神经病。
他下意识点亮手机屏幕,想将那几个纨绔给一举拉黑。
然后发现,方才不等他们说完那些话,他就已经顺道把人给拉黑了。不仅联系方式,还有他们的眼眶,一人两拳工整得很,就是料理店内摔坏的杯盏费了点时间。
周温文别开视线,边解着身上的西装钮扣,边回了房间,入目就看见,原本黑白灰简洁风的屋室内,多出了张挂满儿童益智玩具的增补小床。
这场景,犹如他还是个小混账时,往家中珍藏数十年的瓷画上贴皮卡丘贴纸,让皮卡丘站在巍峨山崖上远望波涛,把“峻岭激流图”变成“皮卡丘呼啸图”般滑稽。
他立在原地,钮扣都忘记继续解了。
没过多久,付熙就拎着犯困的付浩然走了进来,并十分自然地将这小孩安置到那张小床上。
“他跟我们一个屋睡?”周温文眉头一抽,全身上下写满了抗拒。
付熙不解地反问:“不然呢?万一他在隔壁出了情况,不会自己吱声求救,那可怎么办?一个房间才好照看啊。”
周温文身上的酒气再度抢占屋内的空气,心中怒气被莫名引燃,他语气又冷了几分,“你要是不乐意,那我跟浩然去客房睡。”
“你要跟我分开睡?”周温文眼眶即刻有些泛红,声调高出了一个八度。
他与付熙这段时间虽然越发生疏,但是怎么都不至于到这个地步。还是说,付熙真的打算不要他了?
“也不是第一天了。”
付熙漠然道:“你平时也没少自己跑去客房睡。”
周温文急声回应:“这怎么一样!”
他之前是因为回来得太晚,见付熙睡下了,不忍心吵醒他,所以才去客房睡的。
“哪不一样了!你不就是在躲着……”
剑拔弩张之际,“嘎”的一声尖锐鸭叫,划破了此间紧张。
而后又紧跟上“叮叮咚咚”的一串简洁又不失错乱感的键盘钢琴声。
付浩然眼睛亮亮地打量着小床上妆点的各种小物件,只觉每一件都极为新奇有趣。像是发现了什么隐含珍宝的稀世秘境,整个人变得炯炯有神,完全失了此前的困意,也完全没注意到身旁两位大人的复杂神色。
周温文僵着脸,决定退一步海阔天空:“把那床上会叫的玩具拆了,我就同意一个房间睡。”
“……好。”
一股脑把全部玩具都给装上去的付熙沉重点头。
第二日,周温文醒来睁开眼,越过身侧的付熙,看见的第一幕,就是某只崽子的激情“越狱”。
付浩然一觉醒来,蹬了蹬手脚,觉着自己的身体虽说还有些许疲软,但已无昨天那般难受了。
这是“仙人”请了“神农先生”来给他开了方子的功劳。那方子都是些药散,入水即化,虽然也不怎么好喝,但比许多用草药熬出来的中药好入口得多。
他又翻了个面,看见两位“仙人”与他隔着栏杆,并排躺在被褥上,心中感叹了句“‘仙境’也是要睡大通铺的嘛”。
随后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开始左右张望了起来,并最终将自己缩水的手搭到围了一圈的护栏上,小短脚抬高,试图用一字马来从增补床上翻下来。
还没成功,身后一道暗影就笼罩了下来。
“你做什么?”周温文瞄了眼还在甜梦中的付熙,板着脸低声质问。
被抓包的付浩然不仅没半点慌张,还完全没听懂。
他仰起脑袋,望向这个犹如大山般的男人,咧起牙笑了笑,两边脸颊像柔软的糯米团子,挥舞开自己的节藕手臂。
他脆生生地唤了一句:“抱!”
这是他昨天学会的,能让他祈得“仙人”帮助,跨越脚下障碍的咒令。
周温文顷刻如同中了僵直,不知该如何反应。
良久,他才面容扭曲地伸手,指掌成蟹钳状,将被困在床上的豆丁一手架了起来,搁到地上。然后指尖抵在唇前,比出噤声的动作:“不许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