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在曾经还是现在,他其实都时常能听到花样繁多的夸奖,这几乎遍布了他两段成长历程。
可即便如此,每次听到来自付浩然的直白又缺乏新意的夸奖时,他总会产生些许微不可察的欣喜。
反正他现在上学也是闲着,偶尔当一下“垃圾桶”也无所谓了。
第二日,付浩然脑袋晕晕地装了一堆纪寒提点的话,被带着去见那位传闻中凶恶无比、不近人情的付老爷子。
车子驶入良镇成片的别墅区中心,停在一间相比起周遭一溜烟的现代风,建筑风格还停留在上个世纪的老房子前头。
相比起纪爷爷的和蔼可亲,付浩然的这位祖父是个长相十分刻薄的人。
不过六十多的年纪,身上穿着香云纱材质的短袖唐装,立在院子的木桌前,握着大号毛笔,水墨在面前平铺的宣纸上大刀阔斧。
乍一眼看上去人很是庄严肃穆,只有脚下原形毕露地穿了双人字拖。
第23章 护家宅安宁
付老爷子在宣纸上写了一个大大的“孝”字,付熙一进门看到,白眼差点就翻出来了。
但良好的素养终究克制住了他几乎要放飞的眼球,他镇定地喊了一声:“爸。”
就站在付熙脚边的付浩然,见状,努力让自己的眸子对上这位严肃的长辈,像上课应答的好学生一样,端端正正地喊了声:“祖父好!”
不料,付老爷子的脸色一下变得更黑了,语气极重:“谁允许你这个野……”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周温文给打断了:“爸,您叫我们回来是有什么事?”
周温文疲倦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从包里抽出一叠资料,里头全都是他昨晚临时整理出来的五年财务数据。
付老爷子没有去接,而是把目光移向付熙:“他告诉你了?”
当时周温文与他对赌,提出了很多为难人的条件,其中最后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要求,就是:凭你自己,而不是攀扯小熙。
“告诉了又怎么样?”付熙不客气地带着付浩然一起坐到藤椅上,理直气壮道,“我以前读书的时候读成什么德性你不清楚?我能在他公司那能帮上什么忙?”
“我说,爸,你提这个到底存了什么主意?”
付老爷子不想应话。
付熙却不依不挠:“你是不是算准了温文一对上我的事就会变傻?”
被点名的周温文一时间有些难耐,喊了声:“熙哥……”
但又没办法加以辩驳。
付老爷子会加那个条件,确实是存了别的心眼的。
久经商场的他,对周温文这类人多少有所了解。像这样的愣头青,一旦遭逢压力,就容易冒进,容易暴躁,就更容易遭逢失败。
他也清楚自己儿子的性格,两个扎嘴葫芦一旦存了心事,矛盾就会被随着时间酝酿加深,如果中途再多一点误会,等到合适的时机爆发,就会从此分道扬镳。
退一万步,就算万一真给周温文这小子做到了,也是一个很好的台阶。
付老爷子拉不下面子去跟自己的儿子妥协,更不愿意承认自己有错,这是他长期作为一个上位者所不能丢失的体面。
他终归是老了,这几年没少惦念那位分明就距离他半个多小时车程的儿子。
自从和周温文在一起后,他一直带在身边的儿子就鲜少回到家中,就算回来也只是看一眼自己的母亲,不多说什么,就又离开。
付熙似乎从来没觉得,他与周温文一起这件事,是什么需要低头认错的事。
上一次面对面谈话,还是他一声不吭就将一个和他们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孤儿,加进自己的户口本的时候,来时付熙已经办妥了全部的手续,明晃晃地说,他不是来向他们征求意见的,而是来通知他们一声的。
想着,付老爷子面容不善望向那个试图喊他“祖父”的人。
付浩然也敏锐地察觉到了付老爷子的视线,如同被老师抽查一样,一下挺直了腰板,样子看起来乖得不行,声音清脆地再次喊了声:“祖父!”
他想尽量让自己表现得最好,可是又忍不住主动认罪:“是我害爸比知道的,不是爹爹的错。”
见自己父亲臭着脸又要开腔,付熙抢先问道:“所以叫我们过来到底什么事?”
付老爷子将手中毛笔用力地扎进那个“孝”字中心:“你什么态度!”
“你母亲她昨天从楼梯上摔下来了,一直念着要见你。”
“这种事你还特地等到我回来了再说?就不能电话里讲个明白?”
付熙猛地站起身,身上的优雅与礼貌全都被甩到了九重天外,急着腿脚就要进屋里去:“我妈人呢?”
他心下一阵后怕,上了岁数的老人家最忌讳的就是磕碰摔倒,很容易就会出个什么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