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话时,两只崽子已经被提溜回了午休宿舍。
因为只是用来进行短暂的午睡,所以空间并不大,被分为了一个个小隔床。
松软的床铺、暖色调的木质装潢,以及合适的空调温度,让刚窝进被窝里的付浩然眼皮一下就变重了。
在一旁的纪寒倒是没那么容易入睡,视线落在付浩然散在枕上的头发,忽然心下好奇:“付哥为什么会想留长发?”
原本还想问“不会觉得不方便吗”,但他见过对方散着发的模样,柔软的头发搭在肩上,看上去只需要一抓就可以扎起来,怎么都说不上难打理。
“习惯了呀。”付浩然迷迷糊糊地答道。
“而且本来就不可以乱剪吧,身体发肤受之……”声音像被什么卡在喉咙,吐不出最后两字。
“这样真的很不好吗?”不整洁、不大方之类的。
纪寒温声道:“挺好的,我觉得很好看。付叔叔他们也是这么觉得的吧,所以也没让你去剪。”
“对哦……”付浩然跟着一笑。
他想起先前付熙说过:“我们浩然头发怎么不知不觉间都这么长了,个子也往上窜了,时间过得真快呀……喜欢把头发扎起来吗?嗯,这么扎好看。”
好像确实是纪寒说的那样。
他合上眼,将怀中的被子又搂紧了些许,话语间又带上了困意:“小纪真厉害,什么都知道。”
可惜,厉害的小纪现在与他从同桌变成了邻桌,从只要挪动一个窄角就可以拍到对方桌子,变成了现在隔着一条过道,需要伸长手臂才够到桌缘的距离。
他趴在桌子上,趁着台上老师不注意,伸手去戳了戳纪寒的手臂,在他转过来的一刻,用唇语问道:小纪,你在看什么?
纪寒没有做声回答,只是把眼下在看的书翻起来,内页展到付浩然面前。
上面是一张张有精细备注的星图,诸多线圈缠绕在一起,能把付浩然看得一下脑袋也跟着打上结。
小纪似乎很喜欢天文、星学。
在付浩然的认识中,会钻研这个一般都是那些个会去司天监里头任职的监、丞、四季官。于是思绪开始飘远,一会幻想纪寒穿着命官的衣裳,一会幻想纪寒换上方士的着装。
唔……好奇怪。
小学的课程与幼儿园的不同,着重点从兴趣培养,一定程度转向了知识摄入。
纪寒除了体育课不能跑不能跳之外,多跑几步就开始气喘咳嗽,令人担心他会不会一口气岔不过去外,做什么都游刃有余。
明明看上去也没怎么听课,但在文化课程上,无论被提问什么都可立即答出。其他的像书法、油画、钢琴等培养兴趣的课程里,更是无需他人指导。
看的书隔一两天就会换一本,好几次付浩然凑脑袋去看,都觉得上面是什么深妙的失传秘籍,是什么难懂的有字天书。
至于付浩然自己,他懂的字还算多,所以一些文化课难不着他,甚至可以说学得很好。算术也勉强过得去,很多内容《九章算术》里也有。
非要提说最让他头疼的,那必须要数“英语”。
凭借着“书同文”的优势,他好不容易才能流畅说话,现在又要他学习说“胡语”,还要与学校里的“胡人先生”交流,实在是太为难了。
之前在幼儿园,其实也有接触到这门语言,但最多不过是要求他大体知道不同“笔画”的发音和写法,顶多是知道一些衡量单位,全都变成了这些“笔画”。
可现在,讲台上的“胡人先生”说话叽里咕噜,犹如和尚念经书,课本上的一串串扭曲的字符,恰似“鸡肠”堵在六脏腑,他完全看不懂,也读不明白,只觉得好馋。
馋着馋着,付浩然就饿了。
他悄咪咪地从“小金库”里摸出一块巧克力,被邻桌的纪寒目睹了案发现场。
付大侠这段时间为了牙齿已经很少吃零食了。
他做贼心虚,决定将目击者拉拢为共犯,他将偷藏起来的巧克力一分为二,四处张望观察局势,最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巧克力递到纪寒手边。
纪寒:……也行。
他含着口中苦涩味道。想起他先前问过,说付浩然明明乐呵呵的,为什么喜欢吃这种特别苦的黑巧克力。
付浩然当时也是这样悄悄将黑巧克力抿进嘴里,笑着说:“曾食苦,才知甘甜。”
“而且这里面,也不只有苦呀……”
英语课结束后就放学了,原本电量告急的付浩然一下又精神了起来。
然后被一句“明天检查单词”给砸蔫了回去。
纪寒看着他这苦恼的样子,恬不知耻地开口:“付哥怎么办,我记不住。”
可恶的鸡肠!居然连小纪都给难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