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每天,付浩然都拿着个木剑不知天地是何物。
他所熟悉的长风剑法并不完全与套路剑术比赛的要求适配,他要学习很多起约束的规矩,也要更加注重视觉上的表现,比起比剑,更像是比剑舞。
剑舞并非是他所擅长的,且赛程在他们开学后一个月,用于熟练规则的时间说不上有多充裕。
所以回家以后,他常常会像现在这样,到小区的花园空旷处,继续练习。
经常练得久了,哪怕想起要跟纪寒说说话、发发消息,把儿童手表从箱子里翻出来后,就会开始犹豫是不是已经太晚了。
犹豫着犹豫着,这具少儿身躯“电量”供应不足,就困得睡过去了。
他完全忽略了,小孩子都是需要关心的!
尤其是纪寒这种体弱多病,平时又孤高自闭的小朋友,在付浩然的认识里,简直敏感又脆弱,像金贵且易碎的瓷器,最是需要身为好友的关心与照顾。
明明是他先说要和纪寒做好友的,怎么可以就这样把人给抛之脑后呢,实在太不应该了!
付浩然开始进行一场深刻的自我反省。
他脸色从开朗明媚,到惊慌失措,再到自责难过,全都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变得比京剧变脸都快。
虽然根本不知道自己被狠狠同情了,但两年相处下来,纪寒大致能猜到他在想些什么。
当然,也不需要他猜。
都说致歉当诚。很快,付浩然低下头,话音堪比山盟海誓的郑重:“对不起……我以后一定,一定经常记得小纪你的!”
还是真的是忘了啊。纪寒一时无奈。
付浩然又想了想,并拢竖起三根手指,郑重地开口:“如果不记得我就……”
逗人也该有个度。
纪寒总觉得付浩然接下来就会像书中古人一样起毒誓,连忙打断:“我相信付哥你的。”
他心念微动,将握在手中的茉莉抵到眼前,净白的花色衬在瓷白的肌肤上,典雅而柔美:“不要再道歉了,你不是给我送花了吗?就当……抵过了?”
用剑送花只是一时意动。
付浩然松了一口气,只有一根筋的付浩然听此上前两步,黑亮的眼眸中此刻只装下了纪寒一人:“小纪你真的好好!”
性格特别好,这么简单就会被哄好。
他兀自笑了起来,填完访客登记的纪丹扬转头过来,一见着付浩然,声音和语气都变得夸张起来了,带上了些故意哄人的意味:“小浩然,你怎么下来了,你爸比呢?”
说曹操曹操到,话音刚落,就见付熙拿着个水壶才不远处走来。
他将温好水的水壶递给付浩然,才慢慢转向纪丹扬点头致意道:“纪总怎么回这来了?”
纪丹扬:“先前不是给浩然拍了照片吗?才想起要送过……”
虽说作为上下邻居有很长时间了,也去过付浩然家几趟,但纪寒还是头一回进到付浩然的房间。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被周温文那黑白灰的审美风格被摧残久了,付熙在布置付浩然的房间时,可以说是弄得要多梦幻有多梦幻。
而其中最招人眼的,莫过于他床位对着的积木城堡,足有半人高,中心处摆着的三个动物玩偶。
“这个是爹爹,这个是爸比,”付浩然举起正中的萨摩耶,朝纪寒介绍道,“这个是我!”
纪寒看了眼这物种不伦不类的一家人,每一只脸上都勾着笑。他回道:“还挺融洽的嘛。”
“嗯嗯!”
付浩然将玩偶放回原来的位置,又抱起纪丹扬方才给他的相册,小心放在他床边的宝物箱上。
指尖点在页头的照片上,嘴巴不住地开始絮絮叨叨:“我去剑舞比赛的时候也想穿这个,不知道可不可以,得明天问问教练。”
纪寒:“剑舞比赛?”
“对呀,我这半个月都在武术馆里,说要代表馆里去参加唔……套,套路武术比赛,就是要拿剑耍一套剑舞。”
付浩然话匣子一打开,句子滔滔不绝地冒出来,把先前没能说的一溜烟全都说出来,绝大部分都是他在武术馆里发生的琐事,可以听得出这小家伙是真的忙碌。
纪寒望向那被安好在墙上的相框。
斗笠盖在半大的孩子身上,手扶在帽沿背身回望,颇为意气风发,完全是少侠模样。
印象中,这本来只是摄影师用来试光的照片。
他们约的是一套水墨风格的写真,结果到最后造型凹了半天,都比不过付浩然随手的动作。
“我一直在想,你是不是……”一些问话就快要脱口而出。
可是又很快被纪寒给收了回去。他垂了垂眼眸,心说不能把自己的身上发生的荒谬,强套到别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