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椅子上念了好一阵,本以为已经过了许久,可往手机瞅了眼,发现才过去了两分钟。
两个月时间,好久。
付浩然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两手一伸瘫倒在自己的书桌前,在自己的作业本上画了一个圈,而后飘忽间,用签字笔在净白的纸面上,写下了“纪寒”两个字。
写完,盯着那稍微下凹的笔画良久,才反应过来自己在暑假作业上边写了什么,连忙去翻找出自己许久未用过的涂改带,用那白胶将自己那模糊不清的心思掩埋起来,叠到一个个数学字符之下。
如此过了大半个月,付浩然才熬过了这个尤其漫长的假期,迎来了又一个新的学期。
这还是付浩然第一次新学期开学会一个人上下的。
原本应该是他跟在纪寒身边,叽叽喳喳一些开学的琐碎事,或者纪寒与他讲说这个学期课程上需要注意点什么,此时却替换为了付浩然自己的同班同学,在与他说着校际篮球赛的事。
篮球属于付浩然擅长的各种运动里最为不擅长的一项,故而他也一直没有加入高中篮球队,但因为他所在班级里的体育委员刚好就是校篮球队的队长,所以总喜欢拉着他去当场外援助。
即使没有纪寒在身边,付浩然的学校生活其实依然是又忙碌又热闹的。
可是接连一个星期没有人来敲他的课室窗沿,让付浩然觉得十分不能适应,完全不能适应。
每天放学他都会习惯性地与纪寒互发消息,这是付浩然使用手机最多的时候。
但那一句“小纪,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他发不出去,他知道纪寒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他只不过是等不及了。
简直就像被人下了怪异的子蛊,而牵引他心室的母蛊,是此时已然远在天边的纪寒。
这样的感觉太过难受,付浩然忍不住对那个离开的人心生抱怨,又经不住觉得自己这样太过无理取闹。
实在憋不住的时候,付浩然只好愤懑地将手机又在枕头山下,然后一举跳下床,逃避式地往客厅逛去。
正好撞上了也跟个游魂一样乱晃的付熙,他难得一整天窝在家里,先是在石砖前坐了三个多小时,然后手搭上自己的头侧,静了片刻,而后忽的像发了疯般把自己胶得好好发型给捣成了鸡窝。
一见付熙这个架势,付浩然就多少猜得出他是画画又卡住了。
他的画技算不上好,这么些年时而跟着付熙一块涂写,也不见得自己能画出点什么像样的东西来,顶多能按着短视频的教程步骤,照本宣科地画点小猫小狗。
可这并不影响他关心自己的父亲:“爸比在烦什么呀。”
一般而言,付浩然都是帮不上忙的,但付熙从来不会摆手说你一个外行别问这么多,而是认真地朝关心他的人求助:“浩然,你觉得宋代岩画的色彩表现,应该是什么样的?”
“爸比我弄了好——久,都感觉不太对劲。”
付浩然眼睛睁大了半分,忽而兴奋道:“这个我知道!”
他以前会和师兄师姐们一起,用调配好的矿物颜料,将长风剑阁的剑法图解给悉数绘于岩壁上。
一个小时后,握着调色刀,转过身望向付熙:“怎么样?”
付熙闻言看向色盘上调配出来颜色,郁在心口处总算被吐了出来。
恨不能抱着人转圈,可儿子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可以被他一把抱起来的四岁小孩了,个子窜到与他差不多高,已经是个哪怕是对着家人,也得有距离分寸的大男孩了。
更别说,他要是真把人抱住了,现在炸毛的可就不止周温文一个了。
他忽的想起先前周温文与他交代的事情,感叹了句:“我们浩然也到了这个年纪呢。”
付浩然不明所以:“什么年纪?”
付熙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并没有回答,而是拉了凳子,坐到一边,问道:“浩然要不要跟爸比一块去古长廊?总感觉你在古文化方面总是很厉害呢。”
说着,打开手机,将项目文档映出。
“这个地方……小纪好像也是在这边附近集训。”
付浩然喃喃了一声,而后又对上付熙的视线:“我可以中途去看望小纪吗?”
付熙眼里又多出几分玩味,回道:“可以哦。”
说完余光看见周温文也下班走进了画室,立即伸出一个懒腰,人径直往地上倒去,被周温文连忙兜手接住。
“我过几天带浩然一起去旅游,顺道弄展会的事,你去给学校那请假。”付熙靠在人怀中,不带客气地命令道。
正当周温文想回点什么,又朝人眨了眨眼,满是狡黠意地说道:“不带你去,我们孤立你,大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