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谁也没有想到,江瑢予会亲手处置这些人,他们甚至一度以为沈世子已经死了。
而江瑢予竟然愚蠢到自断手脚,把自己唯一的助力都给砍去。
不过后来事实证明,愚蠢的人是他们自己。
江瑢予从来都占据高位,春风化雨般就轻松解决了所有与他作对的势力,可不管他手段再如何轻柔也掩盖不了帝王骨子里的心狠手辣。
原先他们不在乎,是因为没到那个地步,现下却是不得已而为之了。
因而在这短短几天之内,上谏要求江瑢予纳妃立后的折子就多如鹅毛般飘满了朝野,从前不是没有,只是大臣们也不甚在意,加之江瑢予用朝堂政务一推诿,就更没多少人在意这件事。
但如今局势不一样了,如果他们家里的子女进了后宫,成了陛下的枕边人,那他们便是有天大的错处也可以瞬间扭转局面,继而凭借这一层姻亲关系重新铺就一张枝蔓丛生的权力大网。
没有人会放弃这个令人眼红的机会。
所有人都如饿狼扑食一般盯上了江瑢予的后宫,甚至连钦天监都上奏,称紫微星象不稳,时而暗淡无光,要想改变这种现状,就必须立后纳妃,尽早立下太子稳固朝堂,安抚民心。
听了这一番屁话的江瑢予勃然大怒,几天都没好好吃饭。
每天御书房堆的折子呼啦扔了一地,高福捡都捡不完,刚捡完的折子后脚又来了新的折子,再次被江瑢予呼啦推了满地。
“这些老东西,可真是好得很哪,不好好精于政务,一天天的尽把手段使在这些事上,朕看他们一个个都活腻歪了,不如全拉出去砍了算了!!”江瑢予大为光火,一双漂亮的眼睛都气的发红。
他睨高福一眼,“捡什么捡,但凡是劝朕选秀纳妃的全扔出去烧了!”
高福讷讷称是,但他哪敢真把这些奏折拿出去烧了啊,他能理解陛下为什么这么生气,但立后纳妃开枝散叶确实是每个帝王必做之事。
这对于其他帝王来说都是求之不得,譬如先帝,后宫妃子美人不知凡几,子嗣众多,虽然最后没活几个,但好歹也算完全了一个帝王该做的事。
可江瑢予——
高福是自江瑢予母妃还在世时就跟在了他的身边,多少是了解这个小祖宗的。
曾经他看江瑢予同沈韫交好,甚至在沈韫十八岁生辰日同他有过床第关系,他虽然担心却还是支持了江瑢予的决定。
男人也没什么,知根知底的,沈韫他很放心。
可后来江瑢予的所作所为又让他看不透了,他以为陛下喜好龙阳,可宫中并非没有容貌姣好之辈,宫里人才云集,什么样的都有,他也不曾见过江瑢予对谁动过心思,后来才后知后觉猜想,陛下这般行为真的只是为了登上皇位,高福也就不再多想了。
可这三年陛下又偏偏对女子同样冷淡,高福是真不知道江瑢予喜欢什么了,若说他是单喜欢世子一人,缘何之前又为世子的终身大事操心,可他要是不喜欢,他又只会因为沈韫一人而情绪触动。
不过现在想什么都不重要了。
高福箭步上前稳住江瑢予,“陛下莫要生气,气坏身子就不值当了。这些折子奴婢先收起来,待陛下冷静些再做打算。”
江瑢予气地气息起伏,眼底一片冰寒,“怎么,这些老匹夫的阴私还没调查出来吗?”
他已经没有耐心继续纵容他们了。
“陛下,”高福虽然知道有些话不当讲,却是必须要讲,“陛下就算搪塞了这一回,那下一回呢,问题总还是要解决的,陛下比谁都清楚不是吗。”
“那……”江瑢予自己住了口,少顷,他才心烦气躁地一闭眼,独自生闷气地坐下了。
高福悄摸看他一眼,见江瑢予听进去了,这才继续道:“陛下不想纳妃便不纳,立后纳妃不过是为了替江山社稷选出下一任继承人,这个问题陛下早已考虑妥当就不必太过烦扰。依奴婢看,陛下最应当考虑清楚的,是自己究竟想要什么,认清自己的本心。”
“朕的本心……”江瑢予低声喃喃。
却还是一头雾水,他不想纳妃只是单纯不喜欢那群世家子女,更不喜欢这种被人要挟胁迫的姿态。
若是他,定要自己做那高高在上的掌权者,谁人都休想拿捏他。
江瑢予一时间甚至都分不清他是只是单纯的在为大臣要挟他而生气,还是在为旁的什么生气。
高福见江瑢予眉心轻蹙,摇摇头去御膳房查看江瑢予中午的膳食去了。
这种事虽然难想,却又不得不想。
他什么都能为江瑢予做,唯有这件事不能以身代之。
同样被这件事困扰的不只是江瑢予,还有沈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