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地这样问他,却没有询问沈韫怎么胆大包天直接来了他寝宫,就这么堂而皇之地闯进帝王内殿。
单论罪责,沈韫这一项可比什么张监署李长丞严重地多,往重了说,甚至都能以杀头论处,然而此刻的江瑢予全都置若罔闻。
他只讷讷问出一句,等待青年回答。
沈韫在江瑢予殿顶待惯了,这几天江瑢予的纵容让他想也不想地就直接现了身,直到现在他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一时语塞答不上话。
江瑢予走向他,不过在这之前他先端起一杯参茶润了润嗓子,因为一天的繁忙政务都还未来得及喝水的唇此刻沾了茶水,在烛光下一片水红,沈韫未语脸先红。
“嗯?怎的不说话?”江瑢予放下茶杯,愈发欺近他。
江瑢予身量虽不及沈韫,但他周身自带强势的上位者气势,加之多年来沈韫根深蒂固的习惯让他不由后退两步,这更加助长了江瑢予一身凌厉气质。
沈韫一瞬间就委屈了起来。
他忙了一天,饭也没有吃,只想来见江瑢予一面,可这人却这样明知故问地对他,沈韫不想回答了。
却还是没忍住委屈地辩驳了一句,“陛下亲口说过臣可以进宫的。”
江瑢予唇角微不可察勾了一下,神色也柔和下来,走到旁边软榻上慵懒倚靠着,放松地说:“所以你就这么进宫了?折子不递通传没有?嗯?”
沈韫被他说得更加委屈,他道:“那臣和其他大臣有何区别?”
江瑢予笑哼一声,乜他一眼,“朕没有治你大逆不道的罪就不错了,你还得寸进尺上了?”
沈韫抿着唇,一言不发地沉默看他。
江瑢予无奈至极,他这都还没说什么呢,就委屈上了,这以后可怎么了得,说也说不得了,他这是养了个祖宗吗?
到底,还是江瑢予先败下阵来,他看着青年,温声道:“好了,朕不治你罪就是了。高福稍后要来给朕送夜宵,补给你了,这总可以了吧。”
沈韫闻言眉眼软和下来,他想笑,但还是克制地压住了唇角,酸道:“这怎能算补偿,臣不在,那些夜宵不也进了值班太监的肚子里么。”
江瑢予失笑一声,瞥他一眼,“那你是要还是不要?”
沈韫憋了半天,还是没忍住,闷闷地,“要。”
江瑢予笑得更开了,休息了一会身子舒适不少,一招手,对沈韫道:“过来。”
沈韫顿时走了过去,江瑢予对他一抬下巴,沈韫立刻会意坐到了另一旁。
江瑢予闭上眼,放松地靠在了软榻上,他靠的方向是倾向沈韫那边的,沈韫一低头就能看见江瑢予疲惫却放松的面庞,一股心疼乍然升起。
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时,手就已经极其自然地抚上江瑢予两边太阳穴,替他轻柔按摩了起来,在触及江瑢予温热皮肤的那一刹,沈韫骤然回神,他低头看向江瑢予。
而那人只是放松地闭着眼,纵容了他所有僭越的行为。
第37章
江瑢予回宫的事情目前仅有御史一人知道。
在短短两日内,江瑢予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掌控了朝堂所有情况,哪些人做了什么江瑢予全部一清二楚。
翌日他照例戴着幕篱上朝,端坐高位旁观臣戏。
夏立淳已经过了怀疑江瑢予是否真身受重伤的阶段,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快刀斩乱麻一举将朝政大权拿到手,至于陛下是不是真受伤,早已不重要了。
“夏立淳,你好大的胆子!!陛下还在御座上看着呢?你就这么放肆了!怎么,这朝廷是你夏家说了算吗?!”御史对于夏立淳将江瑢予新做的改革尽数停滞一事大为光火。
明知夏立淳不过逞小人之势,甚至陛下就在殿上看着,他还是气到难以自抑。
殊不知夏立淳见他气成这样,一双老谋深算的眼睛笑意愈深,他本来还尤有担心,陛下是不是在故作重伤假象迷惑他——
现在看来,倒是他想多了。
季御史是多渊渟岳峙讲究礼仪的一个人哪,竟然都被他激地气成这样。要是陛下真坐堂上,他怎可能这般大失形象,早就气定神闲等着看他笑话了。
季御史不知道夏立淳因为他的反应推测出这么多事情,他只是单纯在为夏立淳的大逆不道胆大包天而生气,哪想歪打正着了这一出。
“我看御史才是放肆,这朝廷当然是陛下说了算数。你我不过都是为陛下分忧罢了,陛下要求举朝上下进行改革,我何曾阻止反对过,不过你也看到了,改革推行举步维艰,无以为继,陛下现下又身体欠安,不能及时指导我们行事,本相作为百官之首,及时拨乱反正有何不对?”夏立淳愈说愈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