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永远都是这样,床上床下两副面孔。
沈韫永远也忘不了江瑢予极速变脸的模样,分明前一刻他们还在床榻间难舍难分,情深款款,甚至江瑢予白皙的面颊都会浮上一层漂亮的薄红,将他勾地欲罢不能,偏在他对江瑢予爱地至深至切时,这个人却能狠心将衣裳一件一件穿戴完毕,所有暧昧痕迹都随着衣料的遮掩一并埋葬。
沈韫说不失望那是假的。
但跟那点微不足道的失望比起来,他更多的还是无法宣之于口的炽烈爱意,这三年间要说一点不恨江瑢予那不可能。
他刚被江瑢予送走时,恨不得立刻回来生撕了他,啃下江瑢予身上一口鲜血淋漓的皮肉来解气。
可是,终究还是舍不得。
这个人别说是掉一块肉,就是掉一滴泪,都能要了他的命,他想要什么自己都会不遗余力地争取。
没有军功,他就去挣,没有官职,他就去爬。
为了重新回到这个人身边,沈韫几乎耗尽了一切。
其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这么坚持,可是对方是江瑢予啊,不管这个人怎么对他,哪怕狠心抛弃他,可只要有一线希望,他还是会拼了命地重回江瑢予身边。
哪怕从此后只能仰望他。
因为,他真的是好爱他。
没有来由的,自江瑢予在他有记忆就陪伴他开始,一直到现在,再到这往后余生的许多年,他都无法挣脱名为江瑢予的宿命。
这大抵,就是他的命了。
沈韫抱紧安稳熟睡的江瑢予,同样一阖眼皮陷入梦境。
·
江瑢予是在睡梦中被热醒的。
沈韫怕他还冷,本就做好了充分的保暖措施,加之他又将江瑢予紧紧抱在怀里,他身上的热量毫无保留地裹挟住江瑢予,让他保持一个最舒服的姿态安稳睡去。
江瑢予在沈韫无微不至的照顾下很快退了烧,在将至拂晓之际被青年灼热的体温热醒过来。江瑢予后背都出了一层薄汗,里衣黏在身上有点不舒服,他轻轻挣动了一下,沈韫却将他抱地更紧。
嘴里从善如流地哄了句:“不冷了啊,陛下睡吧。”
江瑢予挣动的动作一滞,他一偏头,正对上沈韫睡得深沉眼下却一片青乌的下眼睑。
青年照顾了自己一晚上,之前又应付了那么多刺客,想来也是很累了。
江瑢予放下动作,没有再动了。
他继续保持着这个自然睡在沈韫怀里的姿势,一时之间倒也没有困意,不过也没有任何不适,很快就习惯了过来。
他心里其实是有点五味杂陈的。
这样的亲密姿势沈韫以前经常用,从他还小的时候,那时候小小的少年不管在外面有多意气风发,骨子里还是会因为缺乏父母的关爱而敏感不已,在无人的时候像只无家可归的可怜小狗。
江瑢予有次见到小沈韫把自己团起来独自伤心,想起自己同样失去母妃,伶仃一人,蓦然心软将人抱起安慰,哄着他一晚上,直到这小少年在自己怀里蜷缩着睡着了。
从那以后,沈韫就总要缠着他一起睡。
江瑢予那时身子骨差,浑身冰凉,而小沈韫则像一个炽烈的小火球一样,温暖又纯稚,江瑢予实在找不到拒绝这样一个小孩子的理由,便默许了。
而这一同榻,就是好多年。
沈韫长大了,从幼童长成少年,在他面前也还如当初一般黏人幼稚。江瑢予有时候都想不明白,他教了沈韫许多东西,沈韫在外头也都是一副独当一面的成熟样,怎么一在他面前就——
江瑢予有些头痛扶额。
这些都没什么,他也不介意,只是有些担心这小崽子过于单纯了,不过有他看顾着,沈韫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只是发生了一件事,让他再也无法和沈韫同榻而寝。
少年成长地极快,身量在急速抽条的时候身体也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江瑢予每每都是被少年硌醒的。
其实两人只要稍微睡开点也没事,只是他一睡着就会熟练凑近少年滚烫的身体,而少年也会自然搂紧他一起睡,两人根本密不可分。
在这事发生了好几次之后江瑢予终于忍无可忍,提出了分床而睡,沈韫一听到他话,瞬间眼眶都红了,委屈极了,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江瑢予也不好说,毕竟那是少年正常的身体反应,他也不能阻止,但每天晚上被那样硌着,他根本没法安睡,因此想了个折中的法子,两人同房分榻睡。
少年虽然委屈至极,不过不想惹他的殿下不开心,也就可怜巴巴地同意了。
只是会在白天各种粘着他的殿下找补回来,这些江瑢予也都随他去了。
江瑢予尽量闭上眼让自己忽视青年的动静。但是,根本忽略不了,这青年尺寸比起当年居然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