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标事宜主要由林之远统筹安排,但李长丞也没空闲着。
他负责审核前来每位参与竞标的盐商情况,好在这项任务只是繁杂,难度倒是不大,可他还是有些担心今天的竞标结果,毕竟那位手眼通天,实在让人心塞。
李长丞心情复杂地扭头朝屏风后看了一眼,旋即又快速一收目光不敢多看,重新投入进繁忙的准备工作中。
今天来现场的人实在太多了,不过大多是些乌合之众,真正有竞争力的也就那么几家,大型制盐作坊可不是什么小商户都有能力支撑得起来的,但这些人带起的节奏还是足够他们忙活的,尤其今日京城大部分巡逻兵力俱都集中在了这里。
就连沈韫也不例外下场亲巡。
很快,人群渐次控制下来,由林之远亲自主持,户部官员领头,防卫士兵开道,浩荡人群兀自噤声分作两列,将主位退让给林之远,等林之远一行人走至最前,他们才又重新围拢回来,小声讨论。
“好了,诸位安静一下,”林之远一抬手,全场瞬间朝他看来,“今天的制盐竞标是为了什么大家都很清楚,这里我就不再多赘述,竞标最终结果关乎到制盐大业,因此本官和长丞大人会综合评估各坊的综合能力,大家也可通过投票竞价参与……”
在林之远的有序安排下,一切都有条不紊地稳步进行。
江瑢予就坐在那一屏之隔的宽大屏风背后,不过他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未曾落在盐价竞标上。
他一直在听人汇报场上动静,直到属下同他禀告,说沈统领已经来了,场上所有人都已来齐,江瑢予这才淡声喝止他们,将注意力放回竞标上。
沈韫一到这里,第一眼就注意到了那与竞争闹处隔开的宽大水墨屏风,不过他很快移开了目光,没有过多关注。一转头却见到一个出乎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人。
是顾绯书。
沈韫没有去问顾绯书为什么又忽然改变主意了,这不是他关心的范畴,不过他在看到站在顾绯书身侧不远处的季熹临时,大概有些明白了。
季熹临能出现在这里,必然只会是江瑢予的手笔,而江瑢予一出手,定会稳操胜券,而顾绯书出面,则也只可能是因为江瑢予。
一个普通的帮忙说服不了他,但若是此举能帮他在朝堂上站稳脚跟,那就没什么好疑问的了。
沈韫无所谓地置之一笑,只简单同顾绯书一颔首,算打过招呼,便把目光转向今天的主角,最有竞争力的几大家制盐作坊上。
安然等他们出价竞标,官员综合评估各作坊条件之后,最后再进行最终甄选,由林之远和李长丞主要负责质票并公布最终结果。
而最终结果一出,全场立时沸反盈天了——
“怎么可能?!结果怎会如此!我不信!!我要求质票!!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信心倍至却竞选失败的吴氏不甘心嚷嚷上前,连带他身后的众多拥趸都一呼而上。
“做什么!!退后!!”士兵察觉风向不对,瞬时握住刀柄横在近前。
吴氏看到这一动作,更加被激怒了,他半转过身,指着士兵腰侧的刀,大声喧哗起来:“大家都看啊,这是竞标不成,堂而皇之地威胁我们了,可怜我们商人地位低,可要不是我们,他们吃的用的从哪儿来,这就翻脸不认人了!”
“我们要求质票!还要求公布考察标准!否则谁知道是不是内定,陛下大张旗鼓弄这么一出难道就是给这些人做嫁衣的吗!!”
“我们不同意!”
“我也不同意!”
“支持质票!”
“……”
眼看话都被人说完了,守值侍卫一阵无语,但他们还是尽职尽责地:“不准再往前!站住!你们这些刁民——”
话音未落,刀柄却被人抢了握住,他们抽都抽不动,每个士兵基本都被三四个人缠住了身,压根挣脱不得,说又说不过这些圆滑诡辩的商人,个个急地额角直跳,但他们也不可能真对这些百姓动手,只能出手拦人,可眼看快要拦不住了。
这些人就像潮水一样翻滚而来,一浪盖过一浪。
李长丞更是紧张极了,左手摔在右手手心里,右手又焦躁地摔到左手掌心里,如此循环往复惶急不已,可他看着屏风后仍自岿然不动的陛下,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陛下,要不就按他们说的先质票……”李长丞躬身走到江瑢予身前,小心翼翼试探道。
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眼看那乌泱黑影都快将屏风推倒,李长丞顿时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不用,”江瑢予唇角勾出了一弯冷俏的弧度,冷声道:“要真如他们所愿了,规矩何在。竞标考察因素早已事先声明过,他们无非是竞标失败故意寻由头挑衅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