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是我早该来拜会相爷才对。”沈韫给足了王管家薄面。
果然,王管家闻言面色一脸愉悦,不禁感慨起来:“说起这事,连老奴一个下人都看不过去了。要不是当年出了那档子事,沈统领袭承世子爵位,今天又何至于此。哎,还好还好,如今都过去了,统领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是老奴多嘴了,沈统领莫要往心里去。”说完王管家立刻做出说错话噤声掌嘴动作。
沈韫配合地拦住他:“王管家这是做什么,这话原也没错,若不是时局所迫,谁又愿意走这一条独木桥呢。”
王管家看沈韫话语间尽显苦涩之意,心里又多了一份把握,同时,也难免对沈韫生出几分轻蔑,武功高强又何妨,战功煊赫又怎样,还不是个和他那个短命爹一样好拿捏的匹夫。
就在他暗自思忖的时候,两人已经走到会客厅,王管家赶紧一伸手恭请沈韫进屋。
夏立淳正坐于堂上,瞧见沈韫,立即平易近人地上前笑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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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江瑢予召见李长丞之后,这人就像销声匿迹了一般没有一点水花。
当然,他在市场上做的那些事一切照旧,御史因为这事恨不得天天进宫找江瑢予商议,甚至着急上火到嘴巴都磨出水泡了。
江瑢予倒是耐心至极,半点不担心。
就在江瑢予差人用一盅雪梨下火羹送走御史后,他忽然想起来件事,问高福:“沈统领最近如何了?”
高福眯起眼笑道:“世子这段时间进宫进的很勤,就是可惜陛下政务繁忙,不然陛下正好可以和世子一起共进晚膳,世子在时陛下晚饭都能多吃些呢。”
江瑢予装聋作哑当没听见,继续埋头审批奏折。
“世子先头见到奴婢,还问候陛下了。这人好歹是陛下看着长大的,陛下身边至今都没个体己人,更是谁的关心也听不进去了,哎,奴婢都不好和世子说实话……”
“你刚说,沈韫今天进宫了?”江瑢予对高福的唠叨置若罔闻,他一抬头,搭上高福前半句话。
高福神色肉眼可见地欣喜起来,高兴回:“不错,这几天世子基本日日入宫。”
“今天不是他当值,进宫作甚?”江瑢予又没了表情。
高福一见他表情就知不好,连忙收起笑意,绷直身体谨慎答:“今日当值的林指挥夫人忽然早产,林指挥请急假回府去了,世子给他代职。”
“……林指挥。”江瑢予喃着这个名字,眼睛轻轻眯了起来。
若他记得不错,这个林指挥是夏立淳一手提拔上来的,此人私下里可没少为丞相办事,沈韫何时和他有了联系。
“陛下,可有何不妥吗?”高福一见江瑢予神色,顿时也紧张了起来。
“无妨,”江瑢予将心里刚升起的一点怀疑压下,又问:“对了,他最近和翰林院那边还有往来吗?”
“没有。世子这段日子不是在当值就是在宫里。”
“朕知道了。”江瑢予闭了闭眼,没再想沈韫的事,他原本是有事想要问沈韫的。
现在看来,也不用了。
第16章
一连几日上朝,沈韫能明显察觉到江瑢予的不对劲,原因无他,只因为他对这个人实在太过熟悉。
熟悉到深入骨髓。
江瑢予一点细微的风吹草动他都能立即捕捉,更何况还是这么明显的差别对待。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就是有种江瑢予在刻意无视他忽略他的错觉,尽管这并没有任何根据。
沈韫接连几次发言江瑢予都没有理会,不管他说什么江瑢予总是轻飘飘的一语带过,好似全然没有他这个人。
沈韫掩在宽大官袍之下的手掌不由攥紧了。
一双深邃漆黑的眼眸始终紧紧追随着端坐高位之上不可侵犯的掌权者,而那掌权者从始至终都吝啬多分一丝眼神给殿下景仰他的朝臣。
早朝结束,众臣陆续离开金銮殿,着急赶回府用早膳。
唯有沈韫,仿佛被钉在了原地,注视江瑢予离开的背影久久不曾动弹。
江瑢予并没有回寝殿用膳,他的寝宫只他一人,回不回都无甚重要,他平时用膳大多都是在御书房,甚至有时候忙起来宵衣旰食,或是食欲不振更是用膳都懒得用,任凭高福劝干了口水而仍自岿然不动。
今日也是如此,江瑢予回寝殿换下朝服,穿上一袭轻便绣金盘龙赤金常服,直接就叫上了几个留置宫中的年轻官员,在御花园进行考察。
江瑢予登基虽仅三年,但下属官员大多由他一手培植起来,朝中官员流动趋势有了极大变化,重科考轻世袭,短短三年间新鲜血液倾灌如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