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是个好地方,那里有特别特别好的人,你学好中原文字才能去跟他们交流。”
“阿爸,那你会跟我去中原吗?”
“阿爸之前做过错事,中原人可能不会原谅阿爸。”
“可是阿爸不是说,做错事只要诚心悔改道歉,就可以了吗?”
“是啊,阿爸道歉了。”
“阿爸!你快看!那是什么?”
“终于还是来了……桑昆,快跑。”
“不!我不走!”
“来人!把世子带走!”
“不!阿爸!!!”
……
长公主默默地拍着许琛的后背,待许琛稍平复了些,才拉着他起身。走出不过百步,许琛便看到了两个墓碑。
“我们后来收殓了脱斡汗王,将他和可敦的遗物合葬在了这里。那是你的阿爸阿妈,去见见他们罢。”定远侯拍了拍许琛的肩膀。
许琛缓步走到墓碑前,下跪,磕头,伏在地上肩膀颤抖不止。
“脱斡,我找到桑昆了,我把他带回来了。”长公主暗红色的绣衫被草原的风吹得扬起,像一抹血色飘在墓碑旁。
长公主扶起许琛,解下他腰间的匕首放在他手中,缓缓说道:“往事你都知道了。你阿妈为了救我而死,我又没能护住你阿爸,他们都因我而死,因仲渊而死。你随时可以找我报仇,那是我欠你的。”
说完这句话,长公主退后了一步,静静地对着许琛,定远侯则转身背对他俩。
许琛攥着那把匕首,缓缓地跪在了长公主面前:“母亲……”
第25章 二十五 医部
定远侯蓦然转身,在此之前,他设想过很多种情形,即便许琛真的用匕首刺了长公主,他都可以欣然接受。许琛的亲生父母皆因他们而死,全族死伤过半,往日部落踪迹全无,在史书上只留下“克烈族灭”四字,这样的身世,许琛当然可以怨恨,也应该怨恨。
定远侯是有私心的,克烈一族终究是因他们而亡,若脱斡的独子可以在他们的庇护下不知身份安然此生,对脱斡、对许琛、对他自己和长公主、对仲渊和草原部落,都是最好的结局。但是季亭说得对,许琛一日不知自己的身份,就一日不能安心下来,他与长公主几次通信,最终还是决定让许琛知晓自己的身世。
然而定远侯没想到,一切正如季亭告诉他的那样,许琛虽知晓了自己的身世,却并未对定远侯夫妇有任何怨言。
“你叫我什么?”长公主看着跪在地上的许琛,难掩惊讶。
许琛回答:“阿爸阿妈已去,父亲母亲就是我的亲人,你们视我如己出,儿怎可弑父杀母!”
长公主一把将许琛搂入怀中,良久无言。
“好了,不要哭了,一会儿该头疼了。”长公主给许琛拭去眼泪,又安慰了他许久,一行三人才回到医部。待回到医部之后,长公主便让归平和凝冰好好伺候许琛休息,她带着素缨又出去了。
或许是哭累了,许琛很快就睡了过去,定远侯坐在许琛旁边静静地看着他,心里想着这孩子刚才的言行举动,一时十分感慨。
“义父在想什么?”许琛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了。
“醒了?”定远侯回过神来,“怎的又叫义父了?以后在家就叫父亲罢。”
许琛点了点头,靠在床上。
“琛儿,我和你母亲第一次见到你时便认出了你,就算那个坠子会错,你耳垂上这个红色的胎记也不会错。”定远侯边说边摸着许琛的耳朵,许琛左耳垂上有一红色圆形胎记,看起来就像戴了红色耳饰一般。
“开宇二年冬月初二是你的生辰,你马上就十二岁了。”定远侯稍顿了顿,继续说道,“那时你十分瘦弱,身量不过八|九岁,想来一路逃到临越必定受了不少的苦。你对后来的事情还有印象吗?”
许琛仔细想了想,却终究没有想起,只好摇头:“我想不起来。先生给我们讲过,开宇六年克烈族灭,族人散落各地,一部分到仲渊寻求庇护,后为医部。按照父亲和母亲所说,我该是在开宇六年时就被人带走,我只记得在密道之中看到了阿爸被杀害,之后记忆全无,再醒来就是在城外遇到了母亲。”
定远侯拍了拍许琛,说:“想不起来就算了,不要勉强自己。等你母亲回来后,我们就回驻地去。”
许琛点头。
另一边,长公主带着素缨换了便装戴好幕篱进入城中一个不起眼的酒家之中。刚一落座便有堂倌前来招呼,素缨用手指在桌上有节奏地轻敲了几下,堂倌立刻扬声说道:“二位客人好雅兴,醉仙一壶觥两套!”
堂倌转身离开,掌柜听言向长公主方向看了一眼,和素缨眼神一触即开,掀帘进入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