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总得让我有点儿存在的意义吧。”许箐笑笑,旋即又稍显严肃地说,“三哥,差不多便撤了吧,虽然有三嫂这层关系,你倒不至于像我似的,但是自古功成能身退的都是少数。”
定远侯叹了口气:“我当然知道,但是他还需要我,我若现在辞官,且不说他会不会同意,单是草原那边就定然会乱,我既然为朝臣武将,就不能这般舍弃家国大义。而且你也知道他在坚持什么,他毕竟还是感谢你的。”
许箐一脸鄙夷:“你快歇歇吧。他要真拿我当个人,就不会把我锁在东宫。你知道那段时间我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吗?他只不过是怕我出去之后再扶持别人罢了。他是打算把我锁在宫里一辈子的。”
“话不能这么说,他除了不让你随便出宫,其他一切照旧。”
许箐翻了个白眼:“他让我一个人在东宫里,绞尽脑汁替他想未来几年甚至十几年可能发生的事情和应对策略。你知道那有多煎熬吗?想太多真的容易老啊!那还不如给我痛快来几刀呢!”
“你就是胡话多!”定远侯站起来,说,“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走?”
许箐依旧半躺在石台上:“在你家里待会儿都不行?”
定远侯低头看着他这个弟弟,渐渐生出了一丝调侃的意味,他轻笑一声,说道:“行啊,我这便找人告知晟王,你不想去找他。”
许箐挥手:“随便随便!告诉他更好!”
“吵架了?吵架了就更得回去才是。”
许箐坐起来,装作可怜的样子说:“这几天给你儿子做那个腕箭做得我腰酸背痛,你就收留我一天行不行?”
“你房间早就找人收拾好了!”定远侯说完便转身欲走。
许箐说:“给我加床褥子!”
定远侯也不回头,只将手臂举起,摆了摆手,扬声说:“知道你腰疼!”
许箐冲着定远侯的背影大喊:“许叔亭!你给我闭嘴!”
定远侯的笑声回荡在侯府的内院之中。
许箐头枕着手,躺在高台之上看着月亮,喃喃说道:“三十三年喽……”
第二日许琛照常进宫,在骤然得知了多年前的秘事之后,他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感慨,毕竟自古以来皇家多秘辛。他心中对天家多了几分畏惧,对许家未来可能面对的情况有了更深的了解,也就仅此而已了。
许琛到达资善堂的时候,夏翊清已经坐在自己的书桌前看书了。
待走到书桌旁,许琛见桌上放着一本书,如今书房之中只有夏翊清一人,这定然是他放的。
许琛略翻过那书,便立刻起身走向了夏翊清。
第22章 二十二 贺礼
许琛走到夏翊清身边,恭敬地行了礼:“多谢浔阳公。”
夏翊清放下手中书,起身向外走去,许琛则跟在身后,示意安成和谭从守都不必跟随。
“我生辰时你送了我一本心法,我该还礼的。”夏翊清抬头看着许琛。
许琛本就比夏翊清年长,又加上在侯府日夜练武,如今身量渐长,要比夏翊清高出近一头了。他自然感觉到了两人之间越来越明显的身高差,便稍稍向后退了半步,说:“和光不必如此,我之前就同你说过,生辰于我,毫无意义。”?
“你虽这么说,我却不能信。”半晌,夏翊清问,“知白,你就没有一丝一毫想过自己的身世吗?”
没想过吗?不知姓名,不知生辰,不知来处,他在仲渊就像一株无根的草。如今有了侯府为家,有了义父义母,有了先生同窗,可他心中总是有一处空缺。他也曾想过自己的亲生父母是何模样,是否会因为找不到自己而难过,又或者父母早已离世,尸身不知何处。自己贴身挂着的坠子是什么,为何义父义母一见他就要收养他。唯一的印象是草原,可自己又为什么会认识中原文字,为何会在临越城外醒来,又为何会失去记忆……这些问题他当然想过。
但他是个知道分寸的人。无论是何原因,长公主待他极好,定远侯将武功倾囊相授,小叔宠他疼他,伯父们对他也颇多照顾。宫中府中的下人们见到他都会行礼问安,天家让他与皇子们一起读书,这桩桩件件的事情,他都记在心里。他自然想知道自己的身世,但他更感恩于如今所拥有的一切。
许琛只是平静地回答:“我不会去想无意义的事情。”
夏翊清不置可否:“你心里总藏着许多事,我也不便多言。那书是我日常读书时收集整理的笔记,上面有专门针对习武之人的养生之法,还有一些常见的药物和用法,你日日练功难免会有磕碰,希望对你有帮助罢。”
许琛紧紧攥着那书,低声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