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长出了一口气,问道:“他躺了多久?”
“将近三个月。”归平回话,“最开始时郎君一直不大清醒,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到九月底时才能不用我们扶着自己走路,能走之后倒是恢复得快了些,只是瘦了非常多,也不太能负重,直到回来的前几日才勉强能穿得住甲。”
长公主沉默了足有一刻才缓缓起身,语气平静地说:“我今晚没来过,你也什么都没同我说。”
次日午后,夏翊清携礼拜访平宁侯府。归平却先将夏翊清引入了书房,书房内有一扮作男装的女子,见到夏翊清后拱手行礼:“四大王安好。某姓孙,草字白薇。”
夏翊清见她扮作男装,原道是为见面方便,未曾想她行礼说话皆以男子方式,又知她独自一人便往那伤病所去,料定也是个不囿于闺阁的女子,便道:“孙郎不必多礼,这本是你表兄家,合该你为主,我为客才是。”
一个时辰之后,夏翊清进入了许琛的寝室。
许琛原是在榻上休息,听到动静之后猛然睁眼,从榻上直接跃起,匕首出鞘,一股凌厉的杀气直奔夏翊清而来。
“知白!”夏翊清立时用轻功往后退去。
“和光?”许琛在看清来人后立刻收了匕首,“抱歉,我吓到你了。”
夏翊清松了口气,走到许琛身边,抬起手给拭去他额间汗珠,道:“怎的出了这多汗?抱歉,是我吓到你了。”
许琛雨带歉意:“这半年在军中惯了,竟是忘了自己已然回家。”
夏翊清环住许琛如今瘦得惊人的腰,半晌才哽咽道:“我险些就见不到你了。”
“你别哭,”许琛连忙哄道,“我最怕你哭了。”
夏翊清将下颌放在许琛肩上,吸了吸鼻子,低声说:“我在京城帮着礼部和太常筹划大姐的婚事,帮着天家重整户部,在两府听他们高谈阔论各部各项事宜时,你在南境军帐之中昏睡。我还在想待你年底回朝时同你说说这半年来的变化,可你险些就回不来了,在我丝毫无知之时,你自己在鬼门关外绕了那么久……”
“都过去了。”许琛抚摸着夏翊清的后背,“我命大,阎王不肯收我!”
“呸呸呸!”夏翊清放开许琛,连啐了几声,“大年下的,说话竟还没个禁忌!”
许琛取下夏翊清的幞头,揉着他的头发,道:“我的翊哥儿又长高了。”
夏翊清稍稍后退一步,丈量片刻,说道:“我现在不用踮起脚就能亲到你了。”
“我是不会再长了,”许琛摸着夏翊清的脸,“你可慢些,再长下去就要超过我了。”
“不想我超过你吗?”夏翊清问。
许琛道:“那倒不是,只是若比我高了……有些事就不方便了。”
“没个正形!”夏翊清低声嘟囔道,“明知做不了,却还招惹我。”
“无妨,”许琛安慰道,“你若想便做上一回,左不过我再多歇几日罢了。”
“我舍不得。”夏翊清拉着许琛坐回至榻上,“半年时间能恢复至此已然不易。孙娘子医术很好,想来与她多见病患有关。知识她说回到家后再煎制汤药容易让她父母发现,所以就托我替你调理。只是……”
“怎么了?”
夏翊清有些犹豫:“我可曾有何事招惹过她?”
许琛笑着说:“她总是那样,伤兵所那般血肉模糊她都不曾皱过眉。”
“那便好。”夏翊清这才放心,“不过孙太医平日里也是那般淡然,想来孙娘子这脾性是随了他。”
许琛心中想道:你也一样啊!总是将事情都藏在心里。
夏翊清见许琛不说话,便问道:“可是又不舒服了?”
许琛摇头,又是沉默半晌,才道:“跟我说说可好?祐渊寭王。”
夏翊清轻叹一声:“如今已非我能左右,是必须要去做了。平章军国事,三日一朝。宏王虽也可去两府,但终究只是为了平衡。他是偶尔前去听政,我却从未休息。不去两府坐班时,我都是在勤政殿帮天家看奏疏。此事很少有人知晓,天家以纾儿的名义特赐我可以时时进宫,便是为着这个,我进宫后自福宁殿直入勤政殿,不为外臣所知。昨儿你可见到勤政殿屏风后的桌案?”
许琛点头。
“天家是故意的。”夏翊清解释道,“外臣进勤政殿,挡在我桌前的屏风皆不透光,只道是普通屏风,至今知道我常在勤政殿的外臣不足十人。”
“和光……”许琛低声问,“最终还是走到这一步了吗?”
夏翊清宽慰道:“倒也不会立时,或许还会有变数。”
许琛:“你既知道当年言清之事,就该明白我的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