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驾行至半路,夏翊清突然喊了停曹随立刻上前问道:“大王有何吩咐?”
夏翊清做出个平易近人的模样:“曹知州怎的还这般客气?我只是有些口渴,看到路边茶铺,想去喝口茶。”
“大王千金之躯,怎么能在这种地方喝茶,还是……”
曹随话未说完,夏翊清就已经跳下了马车:“曹知州也一起来罢!”
许琛跟在夏翊清身后,对曹随道:“曹知州见谅,大王一向如此随性。”
曹随只好跟着二人走到茶铺,许琛则周到地说:“曹知州若是不渴也不必勉强,我陪大王坐一坐就好,不用驱赶百姓,我们不会停留太久的。”
许琛同夏翊清坐在茶铺的矮桌前,看似是在喝茶,实际则上是在打量铺子里的那些客人,那些“客人”依旧坐在与前一日相同的位置上,喝着同样的茶,甚至连衣服都没有变。二人交换眼神,并未多言,起身回到马车上,继续往前去了。
车行过半个时辰,终于到了灾民安置所,几人边走边看,许琛状似随意地问道:“请问屈县令,这里共安置多少灾民?用了多少帐篷?多少棉被?”
屈应扬恭敬回话:“这里共安置灾民三千余人,帐篷四百余顶,棉被千余床。”
许琛继续问:“帐篷和棉被是哪里调用的?粮食又是哪里调用的?现在赈灾款花了多少钱?”
屈应扬:“帐篷和棉被是秦凤军中的,粮食有一部分是本地囤粮,还有从其他县买来的,如今已花费了六万余缗。”
许琛听言笑笑,便不再提问。夏翊清随意走入一顶帐篷,屈应扬连忙上前:“大王,这都是灾民住的地方,太过阴冷潮湿,还是不要进的好。”
夏翊清停住手,看向许琛。许琛便道:“秦凤军这用的是何处制的帐篷?”
见许琛这样问,曹随心中的警惕少了些,言语间也渐渐松懈了:“我朝军中一应物资全数由军作院供给,各地均有军作院分院,河北路军作院分院就在这棣州,若是许侯想去军作院,可以让屈县令陪同。”
夏翊清不由得心中冷笑,曹随竟在许琛面前卖弄这军中之事,不知该说他是聪明还是愚蠢。
许琛双臂环于胸前,故作不解道:“月前我与冯枢副闲谈,他那时同我说,军作院的帐篷是能顶住北疆寒风的,莫不是他诓我的?可我前些年去草原暂住时也曾住过这种帐篷,确实足够保暖,不知为何说此地阴冷潮湿?”
夏翊清解围道:“你就是个火炉,你哪里知道什么叫冷啊!”
曹随慌忙稳住心神,只陪笑道:“下官是怕四大王觉得冷。”
夏翊清随意走到一名正在睡觉的“灾民”面前,借着氅衣大袖的遮掩,将手搭在了那人腕侧,只一触碰便觉脉搏强劲有力,并无半分病状。
屈应扬上前说道:“这些灾民都感染了风寒,大王不要靠得太近,小心过了病气。”
夏翊清起身:“如今这般看下来,本地赈灾确实到位,如此最好,我也好向天家回话。”
屈应扬道:“下官等都是为天家做事,自然尽心尽力,不敢怠慢。”
夏翊清笑着看向曹随和屈应扬,道:“走过这半日也有些饿了,听说缥缈阁饭菜极佳,虽说午间无甚正食,但我还是想去试试,二位官人可愿陪小王一起?”
屈应扬与曹随对视片刻,都面露犹豫,许琛在一旁说:“既是要去缥缈阁,那定要大王请客才行,不然我们这般微薄俸禄,可是不敢应声的。”
夏翊清道:“那是自然,你同我一起出来,何时教你破费过?”
许琛略做示意,归平便同骁骑卫一起,半是胁迫地将曹随与屈应扬送上了马车。
缥缈阁内早已有人备好雅间,落座之后夏翊清率先说道:“平宁侯竟是这般不地道,缥缈阁既是白非慕的产业,你却偏生让我来请客,莫不是要同他一同诓我这顿饭钱?去年底我们在城外救助了不少灾民,这刚二月,今年的俸禄就已用去快一半了,你竟还要来打秋风。”
许琛笑笑:“我以前也不知这是非慕的产业,如今既知了,定然不敢再教你掏钱。非慕已说了,这顿饭算他的。”
屈应扬道:“原来许侯和白员外是故交,下官从未听他提过。”
许琛:“非慕就是这样的脾气,他是本分生意人,虽是那年在江宁府时有了些交情,也从来不依靠我和大王的名声在外仗势。”
曹随自进屋后便有些坐立不安,如今看准了时机,刚将手伸入袖中,却又听得夏翊清说:“非慕为人本分,而且喜好颇为风雅,他的葳蕤院确实是雅致,只可惜我不懂风情,玉器折扇、金银器物一概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