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竟不知还有这层关系。”
“柴家只得恩养,不许入朝,所以柴氏虽是望族,但并无太大权势,柴氏子娶不到贵女,但柴氏女却多嫁高门。晋安林氏当年求娶柴氏女时颇费了些工夫,将我那名义上的姨母供得宛如菩萨。那年文直娶亲,我亦送了礼,便是为着这层关系。”
“我还道你是为着我送的礼,却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若是为着你,这礼我便送不得了。在外你我不过同窗之谊,我又如何通过你与文直搭上关系?”
许琛无奈道:“这倒是实话,不过有着这层关系,恐怕柏哥多少也被归到你寭王一党了。”
“林氏的祖父于永业二十九年因进言立太子被贬官出京,他当时进言说‘人君十二而冠,皇六子为中宫养子,应早正名位,以正大统’。他虽因此被贬,但次年先帝便将天家立为太子,若真计较起来,林氏才是最早拥立天家的。相比而言,我这个柴氏养子又算得了什么?”夏翊清教许琛摘下幞头,卧于自己腿上,替他揉着额头,“当时我送礼去,还是得了天家的暗示。你大伯在官场多年,那般玲珑心窍,替自家长子说亲自然要再三权衡。文直与林氏这门亲,既得了两家姻亲,又向天家表明了态度,可算是再周全不过了。如今你许家也绝对算是高门了,一位正三品左宣奉大夫、太常寺卿;一位从二品翰林学士,门生遍布朝堂,还有一位能在魏拓案中全身而退的户部要员,如今你和许公手中还握有兵符,这般家世作保,你家娶妻嫁女都不必愁的。”
许琛低声道:“这事你心里清楚就好,可莫要往外说了。”
“我自然知道。这里又没外人,不过是闲聊罢了。”夏翊清关切道,“让我给你诊个脉可好?你这般头疼可不是好事。”
“没事。”许琛轻声说,“只是有些累,歇了这段时间,人都倦懒了,如今忙起来还不太适应。”
夏翊清边揉边说:“这会儿没事,你不如小憩片刻?”
许琛应声,也并未去床上,只在榻上睡了。
待到未时正,许琛才醒来,这觉睡得并不安稳,起来后更觉身上乏力,他略醒了醒神,却见窗外又飘起了雪,不由得暗自叹息。
“我不过出去一盏茶的工夫,你偏生在这时醒来,倒像是我不陪你似的。”夏翊清进屋,含笑将一盏茶递到许琛面前。
“这是什么?”
“姜茶,驱寒的。”夏翊清道,“你不要硬撑了,既已受了凉,就该听话才是。你若不喝,我便不让你下山去了。”
许琛含笑接过,将那姜茶一饮而尽,道:“你又怎知我受了凉?”
“你既叫我一声神医,我自然是能看得出来。”
二人略歇了歇,便往山下去。虽早有准备,但亲眼见到庇护所中百姓,许琛才算明白为何小叔之前那般忧虑,这雪竟真的成了灾。
夏翊清也惊讶不已,他粗略看过,说道:“小叔但凡还有办法,也绝对不会暗示我们出手相助的。灾情到这般境地,不是民间义商毁家纾难就可相助的,必得由朝廷出手才行。”
许琛点头:“成羽的产业多,可需要钱的地方更多。小叔再有钱也禁不住这么花,更何况这些钱是回不来的,他生意还得做下去,手头的钱大概是挪转不开了。”
“这你放心,这些钱我会补给他的,反正我有的是钱。”夏翊清想去拉许琛的手,却抓了个空。
许琛面色如常,开口调侃道:“对啊,寭王富可敌国。”
夏翊清看着许琛,道:“那是我们俩的钱,自有你一份。”
许箐此时正扮做成羽,见到他们二人,便上前行礼寒暄。
“这次还是得多谢你们了。”成羽道。
许琛压低了声音:“跟我们说什么谢呢?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成羽:“这样毕竟会让夏祌起疑,你们好不容易得了闲出来休养的,实在是不该让你们参与这些事。”
“小叔别这样。就算你不说,我们也会做的,这些日子我们在山上也住不踏实。”许琛拉了拉身上的氅衣,“和光也是,他早就想下来尽力相助了。”
夏翊清问:“小叔这次花了多少钱?”
“河北河东共花了十万缗,京东京西加起来二十余万,燕山路那边多一些,三十万左右。”
许琛:“是不是钱转不开了?”
成羽无奈点头:“确实。今年年景不好,我所有产业账面上盈利只一百五十万,两河两京四路尚且可以自负盈亏,但燕山路却是实打实的捐助。”
夏翊清:“小叔放心,这钱我会补给你的。”
“你不必破费。”
许琛笑道:“你觉得这点钱对他来说算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