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烈士遗属的抚恤朕已经让礼部和兵部一起去办了,不必你们费心。朕现在是在说你和知白,该赏就是要赏的,你们在前线舍命拼杀,若是什么嘉赏都没有,战士们会寒心的。”天家思忖片刻,问二人道,“朕也不知你们还缺什么,有想要的就直说。”
许琛稍稍迈步上前:“臣想向主上求个恩典。”
定远公伸手去拉:“琛儿!别不懂规矩!”
天家笑着摆手:“无妨,这些年也没见知白有过什么想要的,你说说看,想要什么恩典?”
许琛正色道:“臣想求主上允准,臣的婚事由臣自己做主。”
天家着实有些意外:“朕以为你会求朕让你义母解甲归家。”
许琛:“义母是否解甲是国事,臣不敢妄言。”
天家此时似乎是来了兴趣:“那你向朕求这句话,可是看上了哪家的小娘子?”
许琛道:“回主上,臣没有属意之人,正因为没有属意之人,所以才求这个恩典。臣只愿和心爱之人相守,不想和旁人蹉跎。”
天家意味深长地说:“怕不只是因为这个原因。你若实话实话说,我倒或许能应准你。”
许琛看上去有些迟疑,想了一会儿才继续说:“臣斗胆直言,臣的身份不适合迎娶任何官家女。”
“为什么?”
许琛恭敬回话道:“父母皆在军中,如今臣也算入了军营。仲渊军政分治,臣若娶了官家女,日后难免姻亲往来,军政难分,这是撼动朝政,是为不忠。其二,臣虽是公府义子,入了族谱,但到底不是义父义母亲生,臣的身世鲜少有人知晓,若日后被有心人利用离间,恐生无谓事端。因一人身世搅得家国不宁世人议论,辜负皇恩和义父义母多年恩情,是为不义。其三,公府得主上信任器重,不仅因为义母长主身份,更是因为义父持身中立,只以主上为尊,臣若娶了官家女,难免被姻亲所累打破这种局面,如此一来义父义母都会难做,因我一人婚事便将父母置于艰难处境,是为不孝。主上多年来待臣一家这般好,臣不敢做这不忠不义不孝之人。”
天家对这个答案十分满意,旋即又问:“可你弟弟早晚也是要娶亲的,难道公府的公子也去娶个平民女子吗?”
许琛:“等珩哥到了适龄,主上和义母自然会为他选一门合适的婚事。至于臣这个义子,还请主上放臣自行抉择罢。”
天家笑道:“你这个伶牙俐齿的样子,不像你父母,倒像是你那个先生穆飏!不过是想自己决定婚事,竟然被你说出个不忠不义不孝来,亏你想得出。”
许琛躬身:“主上恕罪。”
天家道:“婚事而已,你自己决定就好,朕不插手便是了。不过你若真看上了哪家女子,一定跟朕说,朕得给你们赐婚才行。”
“多谢主上恩典。”许琛躬身一拜。
天家叹道:“朕也是头疼,从捷报传回开始,后宫嫔御不知道何时多了那些适龄的亲眷,一个个上赶着要给你说亲,吵得朕在皇后那儿躲了好几日。如今你既自己说了,朕就干脆推个一干二净。你若挑好了朕就赐婚,你若挑不好,这些事情也都由你自己解决,朕可不管了!”
许琛:“是。臣遵旨。”
“知白,你先去殿外稍坐,朕同你义父再说两句话。”天家道。
许琛立刻起身走出紫宸殿。天家走下御座,站到定远公身边,抬起手轻拍定远公手臂,道:“叔亭,你又替我打赢了一场仗!”
定远公低眉顺眼地说:“主上别这样。”
“孩子大了,以后我不让你再出去了。”天家看着定远公叹道,“这次收到你的求援,我真的有些害怕,怕你一旦有个什么意外,我可就真成孤家寡人了。”
“主上言重了,臣不敢当。”定远公依旧拘着礼。
天家道:“叔亭,再叫我一声罢,很多年没人叫过我了。”
定远公抬头对上天家的眼睛,迟疑片刻,最后低声喊了一声“祌哥”,旋即又连忙请罪道:“臣僭越了。”
天家摆手,问道:“你就真没什么想要的?”
“臣确实无所求。”
“那便我来问你。”
过了小半个时辰,定远公才从紫宸殿走出,父子二人走到无人处,定远公欣慰地说:“刚才说得很好。”
许琛压低了声音:“是父亲和小叔教的好。”
二人出宫回府,在公府前厅见过长公主之后,许琛终于得了允许回到侯府。许琛伤未好全,赶路回来又骑马颠簸,一进城就立刻进宫复命,他现在累得只想睡觉。归平和平留一见许琛踏入侯府的院子,就赶紧上前帮许琛接着头盔和肩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