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
“你说得对。”永嘉道,“有些事强求不得,而且我不该一叶障目的。”
“……”许琛低着头并未作答。
永嘉故作蛮横地说:“我是仲渊的嫡长公主,这天下的男子只有任我挑选的份!所以,知白哥哥,你记住了!是我永嘉宸公主没有看上你!”
许琛暗自松了口气。
“还有!我不喜欢船,以后不要再送船了!”永嘉含笑对许琛说,“我喜欢北雁,可以飞很远很远的北雁!我想像北雁一样飞出去看那广阔天地,我想像姑母一样去草原尽情驰骋。你记住了吗?”
许琛:“琛记下了。”
“那现在,我有一个要求。”永嘉说。
“公主请说。”
“换个称呼。”
许琛犹豫片刻,低声唤道:“永嘉妹妹。”
永嘉红了眼眶,却依旧微笑着说:“好了!我要回去吃水晶脍了!”
转过身的那一刻,眼泪终究还是落下了。就在刚刚,她亲手放走了那只珍藏多年的纸船,亲自结束了这一场多年的错恋。
不过一月的光景,许琛便觉之前那个跟在他身后无忧无虑喊着“知白哥哥”的公主长大了,并非是年岁和样貌上的变化,而是眼神。永嘉望向自己的眼神中虽然依旧有爱慕,却多了几分克制。以前的永嘉,心中所想皆在眼中,可现在……她有了更深远的思虑。
许琛长出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一般坐在了廊下。夏翊清又悄无声息地坐回到许琛身边,笑着问道:“轻松了?”
许琛无奈:“又教你看了一场好戏。”
许琛五官深邃,鼻梁高挺,在月色的勾描下,侧脸和颈部的轮廓更加分明,如今眉眼之间淡淡的无奈让他更显动人。夏翊清心内微动,突然想去触摸一下这侧颜。而许琛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侧头看向夏翊清,正对上了那双勾人心魂的丹凤眼。
二人沉默对视半晌,许琛方如梦初醒般低头避开了夏翊清的眼神:“和光在想什么?”
“你看到了。”夏翊清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
许琛愣了一下:“什么?”
夏翊清摇头:“没什么。”
许琛:“你今日好生奇怪。”
“没事。”夏翊清起身,“我们出来太久,该回去了。”
许琛看着夏翊清的背影,无声地叹了口气。他怎么会不知道夏翊清问的是什么,可他既然将字条原样放回,此刻便该装傻到底。装作不知,便可将二人的友情维持下去,他自知没有永嘉公主那般洒脱,有些事情若真的摊开来讲,日后再见恐怕只剩尴尬。
许琛刚刚回到玲珑水榭内落座,便感觉到周围有异动,立刻凑到定远侯身边低声说:“父亲,帘后有人。”
定远侯却道:“有王禹和院首在,无事,坐回去罢。”
许琛放下心来,抬眼间便看到夏翊清手指着帘幕后方,看来也是发现了问题。许琛轻轻摆手,示意夏翊清放心。
不一会儿,王禹从帘后出来跟陈福耳语,陈福听后立刻走到天家身侧,低语了几句。天家笑了笑,举杯朝众人说道:“朕近日深觉时光飞逝,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登极二十年了,有时候朕总在想,这些年有没有做错过什么。”
在座的众人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百余人的玲珑苑内安静得只剩下水声。
晟王起身,恭敬地说:“主上弱冠即位,励精图治,仲渊如今国力强盛,四方来朝,全有赖于主上的圣明。”
天家举着酒杯指向晟王:“五哥惯会说这些场面话。这么多年了,你说说,朕可有做错过什么吗?”
晟王:“主上自然无错。”
天家又举杯朝众人:“你们说,朕错过吗?”
皇后起身拉住天家:“主上醉了,不如回去歇息罢。”
“朕没醉。朕即位二十年,自忖从无错漏!”天家顿了一下,而后低声道,“不,朕错过,但朕只错了那一次。这些年午夜梦回,朕只对那一人有愧……可是谁没犯过错?朕用了二十年,把这仲渊治理得如当初我们所愿的那样,想着他九泉之下若能看见,该原谅朕了!”
许琛偷偷用余光看了一眼晟王,晟王表面上神色如常,但在桌下的手已经攥成了拳。
“可是!”天家扬声说,“朕虽然对不起他!但却从来没有对不起你们这些孩子!”
在座的皇子和有皇子的嫔御们都心下一惊。
“太子!”天家叫道。
太子立刻上前跪下:“臣在。”
————天家叫的是“太子”,太子便要以臣子之礼应对。
“这些年朕待你如何?”天家问。
太子回道:“主上待臣很好。”
“那你觉得朕可有对不住你?”天家此时已经放下酒杯走到太子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