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瑟的风中飘来悲伤的呓语。
“姐姐……”
“姐姐……”
谁在说话?
朱颖模糊地听见耳边响起一阵阵寒冷又熟悉的声音,似乎是朱阳,朱阳来了!
寒风刮过墓地,落叶被吹散飘荡在半空中。一股寒流迅速的靠近朱颖,她脖子后生出一片鸡皮疙瘩。
“阳阳、是你吗?”
“姐姐,为什么要这么对我?”那声音不似朱阳充满温度的音色,似乎杂糅着埋怨和悲伤。
恍惚间,朱颖好似看见一团黑影轮廓在眼前一闪而过。
“姐姐,你是一直在利用我吗?”朱阳问道,他声音哽咽带着哭腔,呜呜咽咽,让朱颖揪心得疼。
这是她心爱的弟弟,他弟弟死不瞑目想要问个明白。
不仅是朱颖,躲藏在其他墓碑后赵萌萌瞪大眼睛喃喃自语,他们距离不近,因而听得一清二楚。
真的是朱阳,但是为什么朱阳会说那些话?
“姐姐、为什么啊……为什么……”
朱颖听见朱阳的话,双手捂面崩溃的跪在地上,心脏如火烧般疼痛:“我没有!阳阳,姐姐不知道借运会害死你啊!姐姐如果知道就不会那么做了!原来你不是也没事吗,我以为这次无非就遇到些小挫折的。”
朱颖早已泣不成声,她抱着墓碑泪流如下,喉咙哭得沙哑,身体也在颤抖。
“姐姐,为什么要说原来,你不是第一次利用我借运了吗?”朱阳的声音听起来疲惫又失望。
朱颖顿了顿,虚弱的点头:“是,第一次是十年前,我离家出走了。”
“啊,那次是借运吗……”朱阳叹息,“为什么呢,说好了等我高考完一起去大城市的,姐姐你忘了吗?”
“我也想去啊,可是姐姐等不及啊!”朱颖精神崩溃声音拔高吼道,“家里没有钱,为了让你上学爸妈要把我卖给邻村三十多岁的老光棍啊!”
朱阳高考前两个月的时候,朱颖听见父母在因为朱阳的学费发愁。最后母亲说,隔壁村子有个三十多岁的老光棍,彩礼给十五万,足够朱阳大学四年的费用,没准还能存下些当彩礼。朱颖不明白自己兢兢业业、起早贪黑的打工,没想到父母还不知足,还想把她当成一个货物卖了!
“你是能去大城市,但姐姐要嫁人啊!”朱颖声嘶力竭,两眼通红,“我才十八岁,我不想后半辈子就在农村了啊!我吃斋拜佛,我希望自己有个好前程啊,为什么我一无所有,为什么还要逼我啊!”
朱阳没有说话,那双透明的手不忍心的拍了拍朱颖的肩膀,“姐,别哭了。”
在朱颖心中尘封已久的秘密霎时宣泄而出:“我在寺庙里认识了一位风水先生,他说你的命很好,只要借一点点,我就可以活下去,远离这里,我心动了!”她从未自我刨析得如此透彻,“我想为自己活一次,所以我按照他的方法借走了你的运气,你那么厉害,肯定没问题的。然后我要离开家,远离那个地方!”
当年,她怨恨的摆放了借运阵法,将朱阳的生辰八字给了那位风水先生。那时的朱颖不知道是不敢面对借运后的后果,还是对于新生活的向往,她偷走了家里的钱,离开了那个没有温度的
朱颖后来才得知,也是因为她偷走了仅剩的积蓄,朱阳高考失败后并没有足够的钱复读,所以选择去了大专。
不过。
“我是拿走家里的积蓄,但那也是我的钱啊,我每个月刷盘子挣的钱啊!”
远处,赵萌萌脑中像是发生了一阵噼里啪啦的爆炸。
借运。
借运不是第一次了。
好似所有的事情都在那一刻有了答案!
她的手指紧紧掐着自己的手腕,忍耐无法克制的愤怒,但她听到这些话又无法对朱颖真正的恨起来。
朱颖颤颤巍巍说着,那些挤压许久的怨气如火山熔岩流淌。
“我是很幸运,我报了一个大学的函授班,但莫名其妙突然颁布了一个什么政策,我拿到了本科的学历,”她轻声笑起来,“我做梦都没想到,我居然就是个大学生了、就是个大学生了!”
而父母最看重的朱阳,却是一个大专生。
多可笑啊。
“但你不要觉得我一直都很幸运,我自己也很努力啊。我寒冬腊月穿着裙子给商家发传单,腿都冻得没有知觉了。我在超市做产品促销,我去餐厅刷盘子。我把钱都攒了起来,我想要在大城市安个家,再也不回去了,我当时觉得爸妈又不爱我。”
“那个时候我就在想,什么时候能不这么辛苦的工作了。当时,我们学校旁边的商业区有一个连锁的四星级酒店,我特别羡慕在里面工作的人,夏天有空调,冬天有暖气,而且还管吃管住。我拿到毕业证的那天,正好看见了招聘启事,我去打印店写了自己的简历,花了两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