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邵坤狠狠瞪着江朔逃离的背影。
他认出了刚才那个出现在门口一瞬间,随即又被人强行拉走的男人。
中午的画面一直在脑中挥之不去,联系上江朔助理那慌慌张张做贼心虚的样子,陆邵坤黑着脸,眼底的阴霾如寒夜冬霜冰冷刺骨。
所以是所有人都已经知道,就只有他还被蒙在鼓里?
“江朔——”收在桌下的手用力攥紧,陆邵坤顿时怒火中烧。
小东西居然真的敢背着他在外面偷人。
制片人叉着腰,正满脸烦躁地检查地上的碎片,一抬头,猛地看到陆邵坤的目光,顿时天灵盖发麻,只觉得一股寒意自头顶贯穿全身。
今晚有人要有大麻烦了。这是他脑子里冒出的唯一想法。
寂静的乡村小路,身后传来脚步声,是丁米追了上来,“江哥!”
江朔将手指含在嘴里,回头看过去。
“你手怎么样了?”丁米着急忙慌地过来,抓住他就把他往住的地方拽,“走,我带你回去包扎一下。”
江朔现在怎么可能回去,一想到刚才陆邵坤那恨不得把自己生吞活剥了的眼神,顿时又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没事,一点儿小伤而已,一会儿血就自己止住了,你快回去吧,我想自己走走。”他笑着给她看自己手上的伤口,心想能苟一会儿是一会儿。
“你去哪儿啊?”丁米还是拉着他不肯撒手。
“喝酒了,我散散酒气,马上回去。”江朔说。
“哦,”丁米这才放开他,“天那么黑,别走太远了,我回去等你江哥。”
江朔朝她摆摆手,转身沿着小路在村子里漫无目的地走着。
刚才阮非哥突然被制片拉走,也不知道看见什么没有?只是敬个酒而已,可能也没有——
想到这里,江朔转而苦笑一声,还有什么好自欺欺人的,现在估计大半个剧组都知道了他和陆邵坤的关系,阮非哥知道也是早晚的事。
江朔在路边找了块石头坐下。
抬头对着月色,他轻轻叹了口气。
陈导的电影,票房一向有保障,等他把这部电影好好拍完,他和陆邵坤,怎么也该彻底两清了,回去之后他就和陆邵坤摊牌,要是陆邵坤不肯放过自己,哪怕就是熬,熬过剩下的三年合约,他也不想再这样继续下去。
山里的夜有些凉,江朔低头抱住膝盖,周遭树影晃动,他的眼前浮现出刚才小院里那一张张嘲弄不屑的面容,最后定格在阮非温暖的笑脸上。
心口揪着难受,他揉揉眼睛,沮丧地将脸埋进了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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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点,陆邵坤在众人的簇拥中踏出院门。
陆总今晚住哪儿这个问题无需多问,刚才江朔匆忙离开,大伙都当是急着回去准备伺候金主,自然识趣地不会送得太远,一群人站在门口叠声冲着陆邵坤的背影,等人走远,便赶忙互相催促着转身进去。
周围寂静无声,嘈杂的说笑声飘出小院,在身后的稻田间浮动。今晚陆邵坤喝了不少酒,浑身散发出浓烈的酒气,走路时脚步略显沉重,周悦不敢多言,心神不宁地带着他往江朔住的地方走。
倒也没多远,就几分钟的路,就是远远看过去,屋里的灯似乎暗着,见状周悦不禁皱了下眉,谁知就在这时,旁边树荫下突然冒出一个人影,几位保镖当即面目一凛,快步冲上前阻拦。
“干什么?”
陆邵坤抬起微醺的眼眸,冰冷的目光随即掠过去。
阮非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陆总。”
七、八年前,他也算是青柠力捧的小生之一,只可惜当年出于道义站错了队,最后被公司高层抛弃,沦落到了至今几乎无戏可拍的地步,最红的时候,机场接机的粉丝能将通道挤得水泄不通。
或许顾临升不出现,他也就这样一直演着话剧,在一些三流网剧里打打酱油,寂寂无名地过完演员这一生,可是偏偏顾临升出现了,告诉他原来还有另一种可能。
一个江朔早早做出了选择,换来如今如日中天的可能。
为什么不呢?他明明比江朔更有天分,江朔的戏,一开始都是他教的啊。
这不公平。
阮非其实知道自己内心深处一直是不甘心的。可他不敢表现出来,因为似乎只要表现出来,就会显得自己更加碌碌无为。
所以现在,他也要做出选择了。
尽管已经三十二岁,他的模样依然不错,化个妆,换身衣服,还有几分当年力捧小生的风采。
陆邵坤缓缓眯起眼睛,声音里透出寒意,“是你?”
心脏猛烈地撞击胸腔,阮非挺起胸膛,朝他露出一个练习许久的微笑,“陆总,要去我那里坐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