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就是在输了两间铺子后,才突然说要云游的。之后,丫鬟仆人见府上无银子,吃不上饭,发不起工钱,就都走了。”
啊对对对,两间铺子的确赌输给别人了。常老头抹了抹额上的冷汗,怎将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他心虚地咳了一声,“所以,你就变卖了府上的东西?”
常老头这么一问,朴叔就嘤嘤嘤抹起眼泪来,“老奴哪里敢变卖府上的东西!都是那些丫鬟仆人给搬走的。”
“可恶!”常老头猛地拍桌,“老夫见他们可怜花钱买来,也从未亏待过他们,走则走吧,为何还要搬空老夫的宅子!”
朴叔闻言,哭得更厉害了,“您一走就没传回个信,这工钱一欠就是半年,大家实在活不下去,就抢了身契跑了,跑前,还把这屋里能带的东西都给带走了。”
锅碗瓢盆,瓶瓶罐罐,就连蚊帐被褥都没放过。
常老头无力瘫在椅子上,“老夫这是做了什么孽啊……”突然想起什么,他又问朴叔,“大家都走了,你为何不走?”
“老奴答应先生,要好好看守宅院。”
想起往事,恍恍惚惚,犹如昨日,又似百年。
常老头感慨万分。
曾经府上的那些下人,可大家都是为了生计,又有什么错呢?
那么多人,总不能守着一个没有收入的空宅院等死吧。
良久,常老头叹息道:“老朴,这几年来,真是苦了你了。”
“老奴不苦。”朴叔露出一抹憨笑,老脸微红,隐隐透着幸福感,“先生还不知道吧,老奴成了亲,当了爹了!”
“啥?”常老头十分惊讶,拉着朴叔坐下,“快,细细说。”
“自从下人都跑了以后,老奴就一人空守这宅院,为了活下去,只能到码头去给人搬货。
有一日,回家途中,遇到一个寻亲被骗只能沿街乞讨的小娘子,老奴就给了她两个馒头。
后见她无去处,便将她带了回家,然后,就慢慢的,日久生情了……嘿嘿。”说起往事,朴叔一脸羞涩。
常老头又感慨了一声世事无常,“那你现还在码头搬货?能养得起家么?”
第381章 身处其中,才知不同想象
屋外,路清与顾西风又无语对视了一眼。
没想到,常老头还有这样的过去!
那醉香阁的燕妈妈是什么人?
老头为何不被搭理还总去她那?
当初赌了什么?为何会输了两间铺子?
老头为何在输了两间铺子之后,突然想去云游。
路清激动地掐着顾西风的腿:顾西风,我好想知道啊啊啊……
顾西风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抓着路清的手,捏了捏:别急,继续听,我挺好奇那个朴叔是如何日久生情的。
他应当有六十二三岁的样子,老头离开五年多,那么他去搬货就是下人散去后,应该至少是四年半以前的事情。
也就是说,他成亲时,少说也有五十八。
而他刚才说的,当初遇到的是个小娘子。
若对方真是小娘子,顾西风觉得,互生情愫的可能不大,没准,小娘子是被逼迫的。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真是互生情愫,他倒是挺敬佩老朴头,老当益壮。
路清深深吸了一口气,按捺住八卦的激动,继续竖着耳朵听。
屋里。
说到养家,朴叔的笑容里,更显难言的羞涩。
“有了孩子后,老奴仍去码头给人搬货,但终究年纪大了不中用,一日闪了这把老腰,那之后便再干不了重活。
后来,贱内在一家做衣裳的铺子找了份差事,这几年,我们一家三口,便是靠这份微薄的收入过活。”
听到他闪了腰再不能干重活,常老头就悲从中来,凄凄切切地哭出了声,“老仆,这几年,真是苦了你了。”
朴叔也哭了,“先生,老奴不苦,倒是苦了先生,您比前几年,瘦了许多,可是在外也没过上好日子?”
主仆俩一聊起来,便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朴叔哭着哭着,又道:“先生,您不仅瘦了,还老了许多……”
“……”
常老头的哭声戛然而止,他走的时候都七十了,五年过去了,能不老吗?
人到老年,最怕的就是个“老”字,他偏偏要戳自己痛处,一点也不讨喜。
哭完,常老头变得一本正经,严肃起来,“府中之事,切莫与我那徒弟说起,若问起。你便说是你为了减少开支,遣了丫鬟小厮。”
“老奴懂得。”当了这么多年管家,朴叔自是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聊完往事,两人心情都顺畅不少,朴叔突然问起,“先生,老奴听说,您那徒弟,与小姐,要同住间屋子,他们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