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和路家一群人,转遍了整个村子,包括周边的山,就是没找着人。
冷风夹杂着雪,扑打在脸上,隐约中,路清看到身旁的男人红了眼,还有晶莹的泪珠蓄在眼眶。
她心中不由得有些泛酸,她从未见过他这般失态落寞的样子,也从未见过他流过泪。
她只得拽拽他的手,柔声哄着他:“大娘吉人自有天相,你……先别悲观。”
实际上,路清也知道,自己这话有些不妥,可人走失是事实,她实在想不出该如何说。
顾西风紧紧抿着唇,狠狠吸了一口冷空气,那急躁的心却没得到一丝缓解。
他蜷曲着腰,下巴搁在路清瘦小的肩膀上,声音有些颤抖,“午饭时就不在……我早该发现,早该警醒的。”
尽管他很克制,路清还是听出了无限的愧疚、不安、懊恼、自责……
她鼻子一酸,眼眶蓄出泪来,轻轻环住他的腰,“不能怪你,这事谁都没料到。”
顾西风闭了闭眼,长长呼出一口气热气,吐出的白雾飘在空中,很快消失。
“十七年了……”他颤抖着声音。
“什么十七年?”
“她疯了十七年了。”
路清一怔,不知该怎么接话。
顾西风也没想要她接话,他黯然道:“我娘怀我的那年,也像今年这般下着大雪。那时,第二年就是春闱,他一心读书。”
“家里里里外外都是我娘一人操持,她挺着个大肚子。”
“可后来,他还是落榜了。他心有不甘,成天喝得烂醉如泥。我娘并未责怪,主动挑起家中大梁,挣钱支持他继续读书。”
“在我三岁那年,又到了春闱,我娘将存了三年的钱全都给了他,让他能安心进京赶考。那时,家里什么都没了,我们靠着三叔和爷爷,才活下来。”
“可是,从那之后,他就再没回来过。”
“之后的两年,村里有个常年在外做生意的人,从京城回来,带来了个消息……说看见他了,他入朝当大官了。”
“我娘很开心,你能想象吗?那是她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刻,她以为,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可是,后来,那人又说,他在京城已另娶……”
男人的声音,逐渐颤抖失控。
路清放轻了呼吸,任由他靠在肩头,只是泪珠落在衣服上的“吧嗒”声,搅得她心烦意乱。
第178章 顾西风的失态落寞2
男人陷入了沉默,路清以为他睡着了,正想出声叫他,他忽然动了一下,将她揽入怀中,紧紧抱着。
似乎,这小小的身板,是他现在唯一的支撑。
“后来,我娘就疯了。师父说,不是治不好她,而是她自己不愿好。这样过了十二年,他忽然回来了。我娘又奇迹般好了。”
“他说,这些年,无时无刻不在想我们,只是公务繁忙,因着一些原因,不能回来。”
“我不信,三叔和爷爷也不信,可他表现得天衣无缝,加上他另娶的事,又是从旁人口中听来的……”
路清问:“所以,是真的吗?”
顾西风没有回答,继续道:“那次,他一待就是半年,所有人都信了他的深情。过年前的一个雪天,他忽然悄无声息消失了,带着我顾家的族谱一起,消失了……”
“焯!坏得令人发指!”路清脱口而出。
“那时,我们以为他丢了,也像这样,到处找他,找了三天,后来才知道,他坐马车走了。我们再次被抛弃……
我娘受不了刺激,想寻死。可后来发现怀了身孕,是阿典的到来支撑她活着。
路清,我真没用!学了一手医术,却还是让她苦了半辈子。现在,又把她弄丢了。若她有什么好歹,我……我该怎么办?”
男人低沉隐忍的声音,似重锤压在路清心头。
她一直以为,他爹死在了灾荒下,却没料到,会是这么一段过往。
她心酸、同情,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轻轻拍着他后背,“不会的,大娘不会有事的,你别太担心了。”
话是这么说,可怎么可能会不担心?
“一想到她可能……我……我就……”男人身体颤抖着,说不下去了。
路清愤恨骂道:“都怪狗日的渣男!这种人就像粪坑里的蛆,看一眼就特么的犯恶心!咱就当他是被苍蝇吃了的屎,别想。”
将埋在心里十几年的心事说出来,又被怀中娇小的姑娘身上散发的怒火包裹着着,顾西风觉得,黑暗的四周亮起了温暖的光,心里头没那么堵了。
“对!这种人就是粪坑里的屎,叫人恶心!”他大声骂道。
路清愣了一下,原来,温文尔雅的顾西风,也会骂人……
她张口就回应:“对!说他是屎都是在夸他!比路大宝还恶心的破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