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又想起了父母,想起了兄长。
想起母亲温柔的眼眸,想起父亲赞誉的目光,想起兄长向来平静的面庞。
他还有爱他的家人们。
他想起了第一个被自己的青梅有里,想起了几乎事他看着长大的新一和快斗,也想起了拉着他说让他不要死的灰原哀。
明明他在离开之前还答应过灰原哀,会活着回去的。
可是这个誓言,在此刻显然有些难以完成。
恍惚之中,他好像又看见了松田阵平,一身警服的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相互揽着肩,他们的身边是班长和他的女友,然后他们向他喊道:“诸伏,你快过来啊。”
他似乎又看见了降谷零。
只是明明降谷零和他的回忆有着那么多年,可他看见的却是这一周目降谷零那堪称陌生的眼神。
他可能真的又要死了吧,诸伏景光有些自嘲的想着,就像一个魔咒一样,他永远也活不下去,活不过这一年。
抱歉……
诸伏景光感觉自己的意识正缓缓的被侵蚀。
抱歉,他可能得食言了。
可是他又听见了一声枪响,门“唰”的一下被打开了,有光芒从外面透了进来。
是zero来了吗?
他用尽自己最后那点力气往门口看去,却又只看见了松田阵平焦急的面庞。
“诸伏!”松田阵平着急的向他冲来,手里还握着一把枪,“你还好吗?!我看见他们都在往外撤,却唯独没看见你。我捡漏了一把枪,终于把门打开了,你还好吗?还能走吗?”
诸伏景光很轻幅度的摇了摇头。
他的声音细如蚊语:“我好疼啊,松田。比上一周目直面死亡的时候还要疼。”
松田阵平这才发觉,诸伏景光的裤腿已经被血给染红了,但这点伤还不至于能让诸伏景光变成这样,所以……
“他们给你吃了什么?!”松田阵平怒声道,又有几分懊恼,“我就不应该出去的,这几天我应该陪在你身边的。”
“这不怪你。”诸伏景光勉强挤出声来,“怪我自己没有考虑周全,怪我自己过于自负。”
“诸伏景光……”松田阵平低低喃着,他下意识的想要扶起诸伏景光,但双手依旧像往常一样穿过,“我该怎样才能带你离开?”
“我明明、我曾经明明碰到过你的啊,在22年前,我明明都碰到过你的啊,那个时候你都只是在发烧,可为什么、为什么现在这样危机的时候,我却还是碰不到你。”
“松田……”
诸伏景光轻轻喊着他的名字,似乎是想要安抚他。
他说:“没关系的,松田,起码你还在我身边。”
起码在他最难受的时候,还有人陪在他的身边。
他真的好难受啊,几乎整个脑袋都在发晕,可身体内的、身体外的,这些疼痛都不让他晕过去,可他意识却在模糊,在痛苦之中逐渐模糊着。
他只能承受着,独自承受着这些细细麻麻的痛苦。
“我真的好疼啊……”他轻声呢喃出口,目光忽地落在了松田阵平手中的手//枪上,他忽然笑了一下,忍着胸腔里那几乎要见他吞噬的疼痛问道,“松田,枪里还有子弹吗?”
“诸伏景光……”松田阵平愣愣的看着他,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不该顺着他的话回答。
倘若用子弹结束生命,的确比诸伏景光现在的滋味要好受一些。
“咳咳,”诸伏景光轻咳了一声,看出了松田阵平此刻的想法,然而他却摇着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让你杀了我。”
“要是还有子弹的话,你往我身上打,打在哪里都好,新伤带来的疼痛会让我清醒一些。”
“我很难受,可我不愿这样死去。”
松田阵平却摇了摇头:“不行,你现在太虚弱了,这里也不干净,任何一个伤口都有可能让你死去,——无论是失血过多还是伤口感染。”
“那好吧,”诸伏景光也不强求,他费力的笑着,枕着已经被他自己咬得红肿的手腕,又换了一个新的要求,“松田,你要不再给我唱首安眠曲吧。”
“我好困,可是我现在睡不着,我怎么也睡不着。可能我睡一觉就好了,可能我睡一觉就不疼了。”
他说,可是他的笑怎么看怎样勉强。
看着这样的诸伏景光,松田阵平忽地一下就哽咽了,他用力的点了点头,答应着诸伏景光:“好。”
他轻轻哼唱着,唱着那曾经被诸伏景光拒绝过多次的安眠曲,只是他唱着唱着,声音就越发低得不可闻见。
“怎么样,诸伏……我的唱功是不是比以前要好上了一些?”
松田阵平低下头,去看地上的诸伏景光,只见诸伏景光终于抬下了他沉重的眼皮,一动不动,看起来似乎很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