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白玉显然不是个好的讲故事的人,她语调平淡,鲜有波澜。
好像她说的不是一个要有冲突有发展的故事,而是一个按部就班,曾经发生过的事实。
杨奇不知怎么地,对这个故事感同身受,他胃里直犯恶心,鼻子里灌满了酸腐沤汁的气味。
杨奇回想起前几天女友给他准备的那一桌子食物,他倒掉的时候,倒满了两个垃圾桶……
又想起上学时,日复一日的浪费。
直到他想起刚才被他扔在垃圾桶的奶茶……
杨奇踉跄着下车,来到垃圾桶前,奶茶杯子摔裂了,奶茶流的到处都是……垃圾桶里的味道窜进他鼻子里,仿佛有人往他嘴里塞腐烂的食物。
“呕!”杨奇弯腰开始呕吐,头脑发空的时候,他还不忘盘算,那些爷爷捡起来喂鸡的粮食能不能从他的命簿里划掉。
见他吓得不轻,还吐得直不起腰,宁白玉的目的就完成了,她淡淡开口:“故事里的人是个贪官,一生恶事做尽,没有半分功德,你年纪还小,倘若从今天开始行善积德,就能消除孽报。”
其他几个也爱铺张浪费的公子哥脸色也不是很好,虽说没像是杨奇那样当真,可胃里也是一阵一阵的抽抽恶心。
“小太奶奶,以后你还是少跟人讲这个故事吧。”杨奇扒着垃圾桶,又大声呕吐起来。
宁白玉如实告知:“一个穿着鹅黄色寿衣的老年人托我劝劝你。”
寿衣两个字,让几个刚听完鬼故事的公子哥儿们毛骨悚然,所有人沉默了好一阵。
只有杨奇眼眶发酸。
鹅黄色寿衣……爷爷的寿衣是他亲手挑选的。
他环视一周,却一无所获,别人恐惧的穿寿衣的老人,那是疼爱他的爷爷,杨奇吐掉嘴里的酸水儿,颤抖着声音问:“他在哪儿?我还能见见他吗?他是不是我爷爷?”
沈嘉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又怕不明就里的人觉得是宁白玉故弄玄虚,他连忙打圆场:“你是不是太久没休息,开始发昏胡说了,杨老爷子不是已经离世了……”
杨奇泪眼婆娑,他左看看右看看,转头之间,似乎在泪光里看见了一道人影。
那人影穿着跟爷爷下葬时的一样的鹅黄色寿衣,福禄寿花纹干净的跟新的一样。
爷爷勤俭,一件衣服可以穿很久,可他穿了很多年的衣服再上身时,永远都是干净整洁的。
杨奇惊奇的眨眼,眼眶里挤落一大滴眼泪,泪光里的缥缈的人影也就消失了。
他愣了片刻,大概也明白爷爷教会他这一件事情就要走了。
杨奇揉着胳膊上的伤痕,小声呜咽起来,哀恸的心绪是在责怪自己生前怎么不能听爷爷的话。
——
不多时,徐蔚来了,他见杨奇的状态不好,就让人先带他在附近酒店开了一间房,让杨奇先好好睡一觉,长时间拖着不睡觉,大家也怕他身体吃不住。
胆子本来就不怎么大的沈嘉乐幽幽地说:“也不知道杨奇到酒店怎么样了。”
只有宁白玉淡淡道:“可能在做一场他甘之如饴的美梦。”
。
第8章 烂桃花会招来桃花煞的
正如宁白玉所说,杨奇刚睡到就又开始做梦了。
在梦里,他看见由他耕种那片土地,地头的大树之下,坐着一个老者,明明是绸缎的鹅黄寿衣,老者挽起袖子的样子,跟个田间地头的老把式穿的短打衣裳没有二样。
老者见他来了,冲他招招手。
杨奇小跑着到老者身前,他放眼眺望,垄头上已经长出一颗颗小绿芽,白菜那么粗糙的菜,刚冒芽时居然是精致的两片心形叶子吗?
杨奇有些不确信:“才一天时间,这菜发芽这么快吗?”
老者也望去:“土地就是这样的,铲子下去它就松软,撒上种子,它就发芽。”
“那个小姑娘说的好‘今我何功德,曾不事农桑’,你在地里劳累三天,也只种出来几垄白菜,要想看白菜长大,剔苗,浇水除虫除草,还有的忙。”
杨奇点点头,这么辛苦得到的东西,他理应珍惜。他靠着老者,感觉到似童年一般的安全感,大树下有一抹清凉,送他沉入更深睡眠。
——
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徐蔚停下车,面容忐忑。
宁白玉只轻轻一瞟,就能看出他心里没底。一个心里有底气的人,敢单枪匹马的去抢亲,而不会是像他这样,叫上一大帮兄弟给他壮胆。
徐蔚紧张的揪了揪他胸前别的跟新郎一样的胸花。
“徐哥你要有自信啊,你这样蔫头蔫脑的,怎么也不像是要去抢媳妇的。”沈嘉乐给他鼓劲儿。
沈嘉乐絮絮叨叨之后,发现宁白玉没说话,他道:“小太奶奶,人家都说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你是不是觉得我们这么做太仗势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