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萸沉默。
路政卷起了羽绒服宽大的袖子, 露出宋萸一节皓白的手腕, 宋萸皮肤薄, 上边淤红的痕迹浅了很多, 看着没昨晚那么吓人, 但仍未消褪。
路政眼底阴郁,指腹在上面揉了揉。
他什么也没问,宋萸看他把手搭在她手腕上, 把玩一般,没怎么用力,然后笑叹了口气:“姐姐的手好小啊。”
“是吗?”宋萸小嘴鼓鼓的, 含着半颗冰糖草莓,柔软的声线就像永远吃不腻的水果软糖,由内而外地散发着甜美,“是你的手太大了。”
“是吗。”路政不以为然地把手伸出来。
宋萸看他的手骨节分明, 白是那种矜贵的白, 手背青筋淡淡,摊开后五指修长。
“大吗?”路政撑着脸,闲散般左右看自己的手,似乎想和她比划一下。
宋萸觉得好玩,小手贴了上去,没贴在一起, 隔了点距离,两只手一大一小的虚虚相贴, 阳光透过他们指缝,斑驳细碎地洒落在黑色桌上。
宋萸的手被衬托得小小的。
路政眉毛一挑,手心玩闹似的贴了上去,手指轻轻握住了宋萸的手。
他的手。
很温暖。
宋萸心跳一重。
“你是林纾的小亲戚吧?”男人的声音在这时倏地传来。
宋萸回神,闻声望了过去,男人和昨晚在林纾家里的休闲装扮不一样,他今天穿着深色西装,外面是黑色大衣,皮鞋锃亮,手里拿着一杯咖啡,一副商务人士精英范。
他过来跟宋萸打招呼,若有所思地观察了一眼路政。
路政连个正眼也没抬,把宋萸羽绒服的袖子拉下来后,松开了手。
男人收回视线,像个长辈一样询问宋萸:“你怎么还没回家?你昨晚一直在外面?”
宋萸没想到还会再见到这个叔叔,一时间有点尴尬。
想到他和林纾不一般的关系,宋萸对昨晚的事还不能释怀,她不太想和他说话。
见她很沉默,男人也不生气,只当她性格比较内向。他又看了眼路政,打开话题:“你和她是……”
“我是她同学。”路政懒得多言,很简洁。
他姿态悠闲地靠在椅背上,抱着手,头微仰,神情冷淡。明明他坐着,男人站着,却反而有一种他才是高位者的感觉。
对视中,少年眼中难掩锋利和野性。
此时,男人已经确定自己没有认错人,路政这张优越的脸,高高在上的神态,确实是路家那位大少爷没错。
刚才之所以犹豫,还是因为路政和林纾这位小亲戚有点太亲近,和他印象中脾气不好的少年有些不一样。
当然,他也只见过路政一面,还是在那种他插不上话的场合。
估计路政并不认得他。
“原来是同学。”男人颔首间,从大衣里拿出一张黑底金字的名片,放在桌上推给宋萸:“这是我的名片,你有什么需要帮忙,随时可以联系我。”
宋萸皱了皱眉,没什么需要他帮忙的。
他们又不熟,还是他发现了她是林纾的女儿?
应该不会吧?
宋萸可不想惹林纾生气,纠结间,男人已经走了。
路政拿起黑色名片,漫不经心地看了眼,薄唇轻嘲。
他问宋萸:“姐姐要这张名片吗?”
宋萸大致瞥了一眼上面的字,男人叫陈知潮,企业CEO。
在宋萸贫瘠得可怜的价值观里,这跟有钱人直接挂钩。
难怪林纾不承认她是她女儿。
陈知潮比林纾上一任婚姻的男人要优秀千百倍。
宋萸知趣的话,就应该回去小城市继续过自己的生活,不要再打扰林纾。她只是个拖油瓶,没必要把自己看得太重要。
宋萸摇头:“我不需要。”
“确实不需要。”路政下颌微抬,把陈知潮的名片随手一放,转而对宋萸微笑道:“姐姐需要帮忙的事,找我就行,不要找别人。我什么问题都能解决。”
也不知道少年哪来的自信心。
宋萸略微忧郁的心情,有点被他逗开心了。
“我没什么事需要帮忙的,倒是你……”宋萸唇瓣微翘,清清甜美的嗓子说:“路政同学,你回家后可以自己做家务吗?”
路政:“…………”
不是宋萸说,路政的生活能力真的有待加强,扫地扫不好,拖地就跟浸水似的,就连用洗衣机洗衣服也要宋萸手把手教他,矜贵得不行。
搞得宋萸有时候都差点怀疑他是不是流落在外的豪门少爷。
但他就是穷啊。
不然也不会住这么便宜的房子。
路政趴在桌上,像垂头丧气的大狗子,显然这点家务事就把他挫败了,让心高气傲的少年很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