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
是谁?
年轻男子猛地抬头,被鲜血糊满的紫色眼睛茫然地四处搜索,终于在一片残桓断壁下看到了血肉模糊的身影,无比艰难地摸索着哆哆嗦嗦爬了过去,粗粝的黄沙石子磨得双手皮开肉绽。
“埃文······埃文······”
“他们要来了,我们快走······我来带你回去······”
“走不了了,他们在包抄。”
那个男人吃力地倚在断石下喘息,胸膛被穿破,呼吸声伴着血沫,呼啦呼啦像一个风箱。
“你不该来的。”他苦笑。
“我一定会死的。”
“不、不······你不会的,你不会的!”
“不要为我悲伤,能在死亡之前知道你这么在乎我,我觉得很高兴,你也应该为我高兴。”
“我一直都很在乎你啊······”男孩子捂着脸泣不成声。
男人费劲地给他擦眼泪,却因为有气无力而失败了。
“不要哭,”他气息微弱地说道:“过来,我要把我的血换给你。”
“我不要······我只想要你活着!”
“听话,过来。”语气涌起强势,伸手用力一拽,男孩不得不挨到他身边。
“我死了是好事······”男人喃喃道:“但我决不允许任何人欺负你,没有人能欺负你······”
红色大地上空血色残阳,连身下的泥土都被泅透了鲜血,所有的一切都是赤色的,是那样的耀眼、惨烈、辉煌。
碎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年轻的男孩子双目失去焦距,换血的过程已经让他感受不到任何疼痛,看着眼前之人迅速灰败下来的脸色,唯有痛苦麻木。
“你本就有二级,这回至少会有四级,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了。”
“走——”用尽全身最后一点力气奋力一推:“他们要杀的不是你。”
所有的声音忽如潮水退散,虚幻渺茫间宛如不曾存在过,他跌跌撞撞地站起来,看了地上的男人最后一眼,却被泪水模糊了视线,什么都没看清。
第11章 起源
不知是不是因为今晚开荤后大脑皮层过于活跃,谢之誉也做了一个久远前的梦。
1953年,边境线。
硝烟袅袅,炮火轰鸣,遍地都是血迹和阵亡的士兵,一群人抬着一个血迹斑斑的担架在枪林弹雨中掩护穿行。
——二战已经结束,这是一次恶意偷袭造成的冲突爆发。
所有抬着担架的人脸上和全身都糊着脏兮兮的炮灰和腻成一团团的汗液血渍,但都不及担架上的人伤得惊心动魄——他被炸断了一条胳膊,断口的肌肉筋膜和森森白骨清晰可见,两条腿均呈诡异的姿势弯折,折断的骨刺从腿肉中突出,全身被霰弹弹丸打的血肉模糊,爆裂的弹片甚至波及到了一只眼睛,鲜血汨汨地从全身数不清的伤口蜿蜒而下,似乎撑不了多久就会失血而亡。
“不能睡!醒醒!谢之誉,别闭眼!”
“马上到了,马上就到医疗基地了,撑住!”
“你行的,你可以的,谢之誉,撑住啊!”
“谢哥,你是我们的老大,你都撑不住了让我们怎么办?你一定要活下去啊!”
飞机还在头顶盘旋,炮火枪弹的声音渐渐隐去,担架上的男人早已因为失血过多而昏昏沉沉,支持着他还没闭眼的是他特种兵训练生涯里锻炼出来的钢铁意志力,以及那一块插在他右眼上的,无人敢冒险取下的弹片。
“滴答——”
“滴答——”
“滴答——”
耳边的声音被无限拉长,分不清是输液的声音还是钟表的指针。
“送来太晚了,病人已经出现败血迹象了,只能截肢。”
“眼睛上的伤我们基地条件无法医治,而且已经出现感染,即使送到大医院也只能摘眼球保命。”
“签字吧,我们要动手术了,他离爆炸点那么近,能保住命就不错了。”
“没有亲属,那就你们军区领导签字。”
“进手术室!”
半个月后,边境医疗基地的病房。
基地病房外种着大片银杏林,到了这个季节叶片开始泛出成片的金黄色,为残酷的生老病死添上一丝淡淡的温馨。
“这次的突击行动,如果不是你阻止了大爆炸,我们的人员损失将是现在的五倍,也赢不了这次冲突,而且这次行动对国家来说是极其重要的一次行动,成败事关国家尊严,所以上面综合考量后,决定授予你个人一等功。”
一位肩上四颗星的威严军人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闪着金色暖光的勋章,眼神看着窗口轮椅上的男人。
“这是勋章,恭喜你,谢之誉。”
金秋时节,夕阳西下,金灿灿的夕阳余晖和窗外成片的金色银杏斑驳陆离,投射在男子闭着眼的脸上,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一脸灰败的病容一览无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