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荼脑子里乱糟糟的一片, 又是忧心突然冒出来的兔耳朵和尾巴,又是惦记着怎么跟沈寒轻糊弄过去。
啊啊啊——
都怪盛翊!晦气玩意儿!!!
好端端的追他们做什么!还莫名其妙地脱衣服, 又把外袍甩他脑袋上!
这下好了, 耳朵和尾巴收不回去, 他连这晦气玩意儿的衣服都没办法拿下来。
宫人们垂首侍立两侧, 在愈加凝固的气氛中默默背过身去。
周遭烛光明亮一瞬, 又转为黯淡。
沈寒轻垂在身侧的手不知从何时开始, 紧紧地握成了拳。
在含凉殿时,他不过是随口逗逗南荼罢了,哪知道少年直接就被逗得跳了起来, 说要去尚食局给他拿新的桃花酿。
当时南荼的脸颊都染上了醺然湿润的红, 一副想赶紧跑出去透气的模样,看着不是特别醉, 他便允了, 让人早去早回。
他在含凉殿等了许久, 也没有等到少年回来, 连不争气的弟弟都开始问师父去哪儿了,他难免有些担心。
担心南荼去尚食局的路上是不是又醉了一些。
若是醉得不知道倒在哪里不省人事就糟了。
沈寒轻将这一切都归为自己向来爱惜臣子。南荼好歹是个双科状元,总要……去看看吧。
只是,没想到……
带人来寻的结果就是,他看到原本应去尚食局拿桃花酿的南荼身上套了件不属于自己的衣服,和衣衫不整的盛翊……
在这种地方……
“呵。”
清晰的冷笑传入在场所有人的耳中。
虽然不太明白仙君在冷笑什么,但南荼的手还是控制不住地一抖,揪着身上衣服的力道都变大了不少,都快揪出了道道深深的褶子。
仙君生气了?
因为一直没有等到他将桃花酿拿回去?
他整个人都缩在盛翊的衣服里,脸也没怎么露出来,仙君应该、应该是没有认出他吧。
衣服被持续地用力揪着,不过片刻,便传出了一声声轻微的嘶啦声。
盛翊忍不住小声道:“我的衣服……”
话音刚落,这个小角落里的温度瞬间降低了不少,像是直接被搬来了一座冰窖似的,冻得人直抖。
盛翊搓了搓手臂,心想难道是穿少了?
不是快夏天了吗,怎么少件衣服就受不了了?
他没琢磨出来是怎么回事,又继续开口:“别揪了别揪了,贵着呢!”
“盛翊。”南荼忍不住问,“你很穷吗?”
“……”
咔。
正在说悄悄话的两个人忽然听到一声脆响,好像有什么东西被硬生生捏碎了,齐齐抬头一看,恰好就撞上了沈寒轻满含冰霜的眼神。
盛翊还将南荼大半个身体挡住,少年那双漂亮的杏眼依旧清澈灵动,哪怕是被人撞见这种情形也丝毫不显心虚。
甚至还带上了一丝茫然。
真是……
沈寒轻垂下眼,啪嗒又捏碎了宫墙上的一块砖。
盛翊:“……”
盛翊也没想到来的人居然会是沈寒轻。
这下尴尬了,若只是禁卫的话,他还能借着……这种方式糊弄过去,顶多是传出来些风流的名声罢了。
总比直接让他们发现这小兔子的耳朵和尾巴好。
“臣……”
原本在心里打好了草稿的那些乱七八糟的骚话,面对沈寒轻,尤其是变成了凡人皇帝的沈寒轻,他就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良久的沉默中,盛翊干咳一声,又往南荼身前挡了挡,撇过头,“就、就是陛下看到的这样。”
盛翊每动一下,沈寒轻的眸色就冷一分。
南荼忍不住:“?”哪样啊到底?
“盛卿还真是贴心。”
冰寒彻骨的声音传来,盛翊忍不住跟着南荼一起往后缩了缩。
这个“卿”字一出来,盛翊就觉得要遭。
半晌才憋出来一句:“多、多谢陛下夸奖?”
沈寒轻:“……”
盛翊紧急在脑海中寻找着凡间的条例律法,臣子在宫里偷|情这样那样被皇帝撞见会不会砍头。
又不是跟后妃偷|情,沈寒轻也没后妃,应、应该不至于吧?
反正这“偷|情”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罢了,名声受损的也只有他一个人,大不了以后再找机会解释。
“盛卿身后这位……”
沈寒轻一句话还没有说完,盛翊立刻抢答:“只是一个小内侍罢了。”
“……”
呵,小内侍,又是小内侍,你们把朕当傻子?!
哪个小内侍有资格穿上朕的旧衣?!
眼看气氛变得越来越僵硬,背过身去的孟栾抹了把额角的冷汗。
这、这都什么事儿啊!!
那件白色的云纹衣裳,是他亲手交给南大人换上的,就算脸被遮住,没有露出来,但他还是一眼就将人认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