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珠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的好堂弟,“你记挂这个作甚?难道大太太的意思是,如果我去了,你才可去?”
贾琏这小孩尬笑了起来,不敢再看他。
贾珠想起之前王家来人那一回,贾琏与王熙凤的来往,多少也能明了张夫人的担忧。她对这个儿子的管教很是严厉,虽然贾琏在读书上并没有什么天赋,可她还是给儿子请来了先生,并且时刻提点他身旁的书童,就是生怕贾琏学歪了。
如今看来,贾琏的性情倒是不错,唯一的问题就是特别爱口花花。
这点是张夫人最不喜的。
到底贾琏机敏,这才屡屡逃过了母亲的责罚。
贾珠叹了口气,声音软乎乎地说道:“我倒是去,可你要是随我同去,便只能在我跟前,不可去往旁处。”
听着虽软,却带着强硬。
这意思便是说贾琏要在贾珠的眼皮子底下做人。
这对贾琏来说,无疑是个噩耗。
可是不去,那才是惨上加惨。
最近贾琏真的是在府内憋坏了,好不容易才盼到东府办了宴席,这般近的距离,他要是再不去,可不得是浪费了这大好韶光?
贾琏瘪嘴,还是应了。
等贾琏离开小书房,贾珠叫来了许畅,“去探探东府办的是什么宴席,琏儿说得不清不楚,没头没脑的。”
“是。”
许畅应了声,就出去办事。
两府的距离不远,都是自家人,想要探点消息,那也不是什么难事。不到两炷香的时辰,许畅便回来了。
“珍大爷花钱捐了个官职,过些天就要去任职了。东府这是趁着还未上任前来宴请……”许畅的声音压低了些,在贾珠的耳边说道,“听说这事,老爷也参与其中。”
父亲也参与其中?
贾珠微微蹙眉,倘若此事是和两府都有关系,那就是过了明路,连老太太也是晓得的。
摇曳的烛光中,贾珠抚摸着他读得泛起了毛边的书页,过了半晌才说道:“明儿东府要是来下帖,便应了罢。”
“小的记住了。”
翌日,不到天明,贾珠人就已在宫内。
春光烂漫,花香阵阵。
借着昏暗的灯笼摇晃,即便这宫宇森严交错,愣是叫这花香柔和了这肃穆。
贾珠往往是最早到的那一个。
宫人行礼,与贾珠说话,“殿下昨夜已经吩咐下来,倘若公子来了,便请您先去毓庆宫一趟。”
贾珠微讶,认出这宫人的确是毓庆宫的小德子,迟疑了片刻,“殿下当真这般说?”
宫人笑了,“公子这话说得,倘不是殿下有令,奴才哪有这胆子来请公子呀?”
贾珠抿唇,小脸微红,那是方才行走间带出的热意。
他慢吞吞地说道:“既是殿下的命令,那便请在前头带路罢。”
那宫人应诺,便带着贾珠往东宫去。
往东宫的路,贾珠不知走了多少回,这往往是被太子殿下带着去的。
允礽总是喜欢把贾珠往毓庆宫拖,就好似小兽把猎物往巢穴里叼似的,还曾经被大皇子给笑话过。
贾珠不紧不慢地走在熟悉的道路上,看着宫墙上跳跃的鸟雀,然后露出一个尴尬不失礼貌的微笑。
他没想到……
好吧,他大概应该想到这个的。
从道路的尽头,从拐弯的角度,从倒映出来的人影,贾珠发现了某些端倪。
“我记得,你叫小德子,对吧?”
毓庆宫宫人笑了笑,“公子还记得?”
“我不知道你背后是谁派来的,也不知道你打算做什么,不过,我劝你尽早坦白。”
小德子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会,变得有些淡淡。
“公子,奴才不知你在说什么。”
贾珠站定了脚步,注视着拐弯处的影子,他看起来像是个小大人般叹了口气,“小德子,”他的声音听起来软绵绵的,没多少威慑力,“别把我当傻子。”
“公子,奴才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小德子重复了自己之前的回答,硬邦邦地说道,“难道公子想要违抗太子殿下的命令吗?”
这话听起来像是在威胁。
“阿珠想要违抗谁的命令?”
拐弯处的影子动了动,允礽哗啦啦带着一群宫人走来,小胖脸上满是清晰可见的怒容。
小德子惊慌失措,猛地跪倒在地。
“殿下,您,您怎么……”小德子本不应该这么惶恐,因为太子的确是下了命令,叫小德子去宫门口将贾珠先行请去毓庆宫。
他唯一与太子命令不同的是,他不是去宫门口迎接的贾珠,而是在贾珠入了宫后,都要走到了,这才拦下的人。
这或许可以治个办事不利,却也不是什么大罪过,何以要这般诚惶诚恐,好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