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煦帝沉声,“阿珠,有什么说什么,可别想着瞒朕。”
贾珠抿着唇,轻声说道:“太子担心皇上的身体,又嫌弃朝臣的建议,不肯多带侍卫随行。一路来时,只点了两百骑兵护卫,一路疾驰赶来的。”
“荒唐!”
康煦帝闻言,便有些动怒。
一时气愤上头,便猛地咳嗽了起来。太子蹙眉,也有些生气,僵着站了一会,才跨步过去,拍着康煦帝的后背,“阿玛连自己都顾不好,眼下生了病的人,可不是我。”
“你乃堂堂太子,此番出行,身边就只跟着两百骑兵,保成,你是嫌弃自己的目标不够大,不够叫那些狼子野心的人盯呢!”
皇帝又气又急,恨不得将允礽骂的狗血淋头。
可瞧着太子那模样,便知道他半点都听不进去。虽然低垂着眉眼,好似真的多乖巧那样,可康煦帝都被太子骗了这么多年,哪里瞧不出来他的想法。
尽管皇帝知道太子是担心记挂自己,本该高兴。
可是一想到太子只点了两百骑兵,如此数目,实在太过少,若是路上出了什么问题,可当真叫人悔之。
康煦帝捂着嘴闷闷咳嗽了几声,又看向跟前的贾珠,电光石火间,想起来方才看到贾珠时有些微妙的念头。
阿珠是个在乎规矩的,随同太子赶来这事,算是合乎情理,也是有些逾距。
这可有,可不有的事,阿珠却做了,眼下还一路跟着太子……
康煦帝沉声说道:“阿珠,保成还做了什么,叫你担忧成这样,连离开京城都一定要跟着他?”
贾珠微讶,看向康煦帝。
皇帝如此敏锐,只从细节处,就推断出不少事情。贾珠看了眼太子,复低头,“太子殿下在得知皇上重病后,便有些伤心过度,我只是有些担心殿下……”贾珠斟酌着说道,毕竟他知道太子砸了毓庆宫的事,是整个宫内都知道的事,这早晚都瞒不过去,也只得说出来的,但他生怕康煦帝想到别的上去,便只得润色了些,“不过眼下想来,的确是我多虑……殿下一直很成熟……”
康煦帝不满意地皱眉,感觉贾珠说的话怕是有些隐瞒。
太子在此时打断了他们两人的对话,硬邦邦地说道:“我只是砸了毓庆宫罢了。”
康煦帝一顿,挑眉看着太子。
太子阴测测地说道:“阿玛要是不介意的话,其实我也砸了乾清宫,就是没我那东宫那么严重便是。”
康煦帝:“……”
保成这么理直气壮的态度,竟让皇帝有一种做错了事情的人是他自己似的。
太子似乎觉察到了康煦帝的想法,理不直气不壮地说道:“分明就是阿玛的错,如果不是阿玛生病,我就不会砸了毓庆宫,阿珠就不会出于担心阿玛和我要跟着,我也不会为了赶路只带了两百侍卫……这归根究底,难道不是阿玛生病的错吗?”
康煦帝闻言,踹了太子一脚。
这话到了最后,他反倒是成了万恶之首了是吧?
太子拍了拍衣裳下摆上的脚印,小脸郁闷,那小眼神还溜溜转着看向康煦帝,叫皇帝的脸色板着好一会,到底是没撑住,无奈笑了出来,“成,都是朕的错,成了吧。”
他朝着太子拍了拍身边的床沿,“过来。”
太子在原地站了好一会,这才挪到了康煦帝的身旁坐下。皇帝叹了口气,将这臭小子抱在怀里,用力拍了拍他的后背。
“朕知道,保成有心了。”
他的声音有宽慰,也有叹息。
好似是在感慨从前瞧着还娇蛮任性的太子,已经长成这般模样。
康煦帝似能感觉到太子的身体僵住,后背抚摸起来,还有些紧绷。过了好一会,太子才慢吞吞地将小脸埋在皇帝的衣裳上左右擦了擦,又非常响亮地吸了吸鼻子。
康煦帝的额头青筋直跳,“保成,别得寸进尺!”
允礽的回应就是更加大声地吸了吸鼻子,哼哼地说道:“阿玛活该!”
几步开外的贾珠,总算缓缓放下了一颗提着的心。
贾珠一直有些担心这场见面。
尽管太子应该非常清楚这两者的不同,也能意识到,许多事情的发展早就不太一样,然从前几日太子的情绪里,贾珠还是隐约能感觉得到那挥之不去的阴霾。
直到此时此刻,康煦帝脸上的动容是真,太子担忧的情绪也是真,那些不堪的事……应当不会再按照那样发展,这让让贾珠放松了些。
这一旦放松,贾珠才意识到自己的后背其实在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爬满了汗意。
康煦帝虽然高兴他们的抵/达,可是皇帝的身体毕竟孱弱,与他们说了会话后,脸上便流露出疲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