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书卷,伸手按了按额角。
郎秋正端了热水进来,脚步有些匆匆,叫贾珠好奇看去一眼。
郎秋平常习惯了自己的动作无法引起大爷的注意,今儿却得了贾珠的注视,不由得笑道:“大爷难道是读不下去吗?”
贾珠有些羞赧,抿着嘴说道:“今儿似乎是有些心烦意乱,读得心头焦躁。”
郎秋大喜,忙说道:“读不下去便莫要读了,大爷不如……”下面他要说的话,贾珠几乎是滚瓜烂熟,不外乎劝说他出去走走,只是郎秋这话都在舌头要滚出来了,却不知为何又猛地收了回去,摇头,“不成不成,那外面还是莫要出去了。”
贾珠惊讶地说道:“出了何事?”
这可不符郎秋这一贯的习惯,再加上刚才他行色匆匆的模样,贾珠难免要猜测那外头是否出了事。
郎秋将热水放到架子上,无奈地说道:“正是如此,外头可乱了。”
就在他出去取水的时候,得见外头到处都是士兵,若非他的身上有着腰牌,郎秋都未必能够顺利地回来。
这紧张严肃的气氛,是自打来了热河行宫后就不曾有过的,这不由得叫郎秋猜测起是否是哪个贵人出事云云。
这般猜想,他正要说与大爷知道。
可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格图肯和曹珍掀开帐篷入了内来,郎秋就适时住了口,往后退了一步。
这万树园蒙古包的数量不大多,太子是随着康煦帝住在一处,几个皇子自是有着自己单独的住处,而他们带来的伴读便只能住在一块了。
贾珠和曹珍格图肯他们几个住在一起,大皇子和三皇子的伴读住一块。
贾珠看着曹珍和格图肯额头的汗意,便知道他们刚才也去跑马了,眼瞅着他们眼底的惊怒,贾珠的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断然道,“太子出了何事?”
他们两个是太子伴读,除开太子外,旁的事情不该引起他们这般剧烈的情绪。
曹珍摆摆手叫格图肯说话,自己忙走到营帐中间的桌边坐下,端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大杯,咕嘟咕嘟喝水。
看起来像是渴死了。
那头,格图肯接过自家小厮递来的帕子擦拭着额间的汗意,咬牙说道:“你怎……罢了,的确是太子出了事,但殿下没受伤。”
他看着贾珠霍然站起来的动作,又忙补了后面那句。
“是没受大伤,还是有点小伤的。”喝完水的曹珍补充了一句,暗地里骂了一句,“方才太子殿下的马摔断了脖子。”
几个皇子这一次出行,是有带着他们自己的马匹的。
大皇子的小马叫踏雪。
允礽的那匹小马是全然的黑色,性格就如同太子殿下一般傲娇,除了殿下外,也就只有贾珠能够摸摸,其他人是再碰不得。
这样一匹骄傲的马,在前几日晚上拉稀得几乎站不住脚,骇得马场的马夫接连换了好几次食料,这才叫黑马缓缓好转。
这马出了问题,允礽自然不会再叫它劳累,这几日便一直骑着马场的马。
试马埭的马都是好马,太子殿下也不拘泥是哪一匹马,每日来时,都随便挑一匹看得顺眼的小马就走了。
今日亦如是。
曹珍和格图肯自然没有带马随同的待遇,他们的马,也是在马场里挑选的。
太子殿下,大皇子和三皇子相约今日要来比试一场。
他们这些伴读自然是要随从。
就在比赛的当下,太子胯/下那匹马突然发疯,在试马埭内疯狂逃窜,甩得马背上的太子殿下几乎无法控制,整个人都矮下/身来紧紧抱住马脖子。
侍卫从试马埭的四处钻出来,欲要将太子殿下抢救下来,就连大皇子和三皇子都不断提高自己胯/下马匹的速度,就为了能追上太子殿下那匹发狂的马。
奈何这匹疯马的速度实在是快,一时间侍卫都无法赶上,就在这马差点带着太子殿下跑入无人区时,马匹突然栽倒在地,就此摔断了脖子,而马背上的太子殿下自也是滚落下来。
那一摔,差点叫允禔目眦尽裂。
好在他与侍卫拍马赶上时,正看到太子苍白着小脸从草地坐起身来的模样,他捂着肩头,大片的血红从肩肘渗透出来,许是在地上擦伤,但至少人看起来是无大碍的。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自然惊动到了正在接见使臣的康煦帝。
太子殿下被严密保护起来送往了御驾蒙古包,而其他人被一一调查后,这才暂时放了回来。
曹珍说完这长篇大论,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气狠地说道:“倘若不是那马突然摔断了脖子,叫这疯马跑进了万树园的无人区,那边都是密林,轻易就能叫殿下……”撞断了脖子云云这样的话憋在他的喉咙,到底是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