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上门，瞬间所有的噪音退去，借着包厢里昏暗刺眼的幽□□光，她看见萩原研二坐靠在桌子前，两腿伸直，垂着头，周围一堆七斜八歪的瓶子，冲天的酒味扑鼻而来。
“我还要喝……我没醉……”
“阵平……你怎么还不跟过来……”
“骗子，明明不是芸酱……芸酱才不长这样……”
……
走近喝得醉醺醺说着胡话的人，梨木芸单膝下蹲，把他身边的瓶子挪开一片空处，坐在他右侧方的大腿边上，面对面。
“萩原君，好久不见，你过得似乎不是很好。”她拿过开瓶器新开一瓶啤酒，与他手里喝了一半的酒瓶子碰了一下，将他本能缩了一下的反应收在眼里，她喝了一口酒，用原声淡淡地说道。
“……你怎么又来了，你……骗子……”混沌中的萩原研二有些烦燥地抬起沉重的脑袋，却看到与刚刚同声不同外貌的来人有些呆愣，迟钝地、小心翼翼地抬起右手，轻轻地捏着近在咫尺的脸，像怕碰碎一般想一碰即退，却被握住微颤的手放在那张熟悉的脸上，喃喃道，“骗子……肯定是假的……”
看来自己真的喝醉了，幻影都出来了，被确认死亡的人怎么会出现在他面前，就算是带着口罩他依然能自动脑补对方的整张脸的长相。
“我是骗子。”左手不容拒绝地盖在他的右手掌背上，十指紧扣，制住对方想抽回的动作，歪歪头，她将自己的左脸主动贴在对方有些薄茧的温热手掌上。
梨木芸放下酒瓶，试探性地抬起右手整理着他带着些许汗意的发梢，用诱导性的语调轻声道，“那萩原君，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要带着骗子的照片吗？”
“骗子……照片……？”被对方触碰的地方慢慢升起一股酸痒，穿着白衬衫黑西裤的萩原研二眨了眨迷离的桃花眼，迟钝地重复着话。
梨木芸暗暗皱眉，右手轻带过对方的侧脸，一路往下，停在颈部侧边微挨着，换了一种问法：“那你想不想见到骗子？见到芸酱？”
“芸酱……可以见？”这次反应倒是强烈了点。
对上萩原研二有些失焦的蓝紫眸，梨木芸轻声肯定道：“跟我来就可以见。你愿意吗？”
这次他倒是没有回答，但是挣扎着要起身的动作倒是挺直白，她依然扣着对方的右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左手松开稳稳弹跳的颈动脉，搂着对方的腰把人扶了起来。
过程倒不是很顺利，扶着走路歪歪扭扭的人，梨木芸也被连带着踉跄了几次。
出包厢时，她看到挡着舞池视线的贝尔摩得给她打的手势：一切正常。
另一个包厢，空气里弥漫着助兴类的香熏味，慢悠悠的纯音乐响起，此时房间里依然是昏暗的幽□□光，桌子旁摆着冰桶装着罐装的啤酒。
踢上包厢门，梨木芸原本打算盖住正在燃烧的香熏，萩原研二却突然挣扎起来想推开她，拉扯间两人摔倒在地毯上，她在上，他在下。
松开对方的手，梨木芸直起上半身，拉下一边口罩的挂绳，揉了揉压到的鼻尖，一边皱着眉看向后脑勺磕到桌脚、有些晕乎的人，“萩原君，你还好吗？”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磕到桌脚有了几分清明的萩原研二捂着后脑勺，左手撑在身后的地毯上，他似乎听到了芸酱的声音，这里是哪里？
突然有一只修长比他纤细的手覆在他的右手背上，带动着他按揉着磕痛的地方，他愣愣地抬眼看向对方熟悉的眉眼，听着那记忆中的清冷腔调喊着他“萩原君”。
真的是芸酱吗？
“萩原君，知道我是谁吗？”
“芸酱……是芸酱。”他忍不住抽出被压在头上的右手，不确定地捏了捏对方的脸颊，没有易容，真的是本人吗？
“萩原君，谢谢你还能记得我。但是，为什么会带着我死掉的照片？”她抬起右手，拇指轻抚对方的脸颊，四指微握着对方的颈侧，感受着因某个词刺激而微颤的身躯，语气低落地说道，“你恨我对吗？我那时候对着你开了两枪，很痛对不对？”
“没有——我没有——”萩原研二突然开始反驳。
“那你是？”
“喜欢……我喜欢芸酱。对不起……”蓝紫的瞳仁剧烈地颤动着，紧咬着下唇，萩原研二看着这张与照片上无异的脸，声音里带着无边的愧疚，“如果不是因为我们，你也不用被通缉，更不用……因为通缉而死在那些人手里……还有你弟弟，对不起……”
话音未落，他捧着对方脸的右手转而扣住双肩，紧紧地将眼前如泡影般的女人抱着怀里，埋头在对方的颈窝中，嘴里不停地哽咽呢喃着“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