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他并非诚心归降朝廷,但也因此免了一难。
回京之事,整个京城都忙于先帝驾崩,将他九尾山的归属问题忽略到了一边,他也暂时归宿于程绥晏手下。
“请李老先生尽力。”薛合收回目光,转身看向屋中躺着人。
他虽无法扔下院中一众兄弟,但他薛合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程绥晏的命必须救。
李老先生听他这话,也明白了薛合的意思。
他这意思,把屋里这人当自家的兄弟。
李老先生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沉声道:“老夫,尽力。”
“那便麻烦李老先生了。”
***
京城。
祝为错被郑朝允关在宫中数日,整个宫中流言蜚语漫天,终于在武安侯即将离京之日放了她出宫。
“如今前朝催着朕立后,依母后看,看朕该如何?”郑朝允坐在慈宁宫,似是真的来请教经验。
“陛下又想让哀家说些什么?”
这些日子下来,祝太后即便是眼盲耳聋,也知道了郑朝允对祝为错的心思。
自从祝为错成婚前一晚,他假借她名义下懿旨起,郑朝允早已不是当年的太子了。
如今,郑朝允也算是掌了实权,武安侯回京并未收回她侯府的兵权,也算给了她侯府一份面子。
祝皇后忍了忍,终究还是不想看到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孩子变得如此,她长叹一口气,“陛下可还记得在哀家宫中第一次见到云泽说过得话。”
“自然是不会忘。”
郑朝允轻笑了一声,似乎又回到了十几年前。
那是祝为错是第一次进宫,拽着祝皇后的袖子,躲在她身后,怯生生地望着他。
彼时他刚下学回宫,被一个双眼晶莹的小姑娘盯着,他自然是了整理太子常服,挺直腰背接受小女孩的打量。
“太子......哥哥。”祝为错学着祝皇后教她的话,断断续续的喊着。
“这是云泽妹妹,太子切莫吓她。”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妹妹,凑近了几步,收敛了平日了被要求的正经,歪了歪脑袋,好奇地戳了戳了妹妹的脸,“云泽不要怕,你叫孤太子哥哥,太子哥哥便会保护你的。”
郑朝允回神,笑道:“让云泽入宫,朕便会保护她一辈子。”
“你!”祝太后被气得不轻,“云泽她已经成婚,你这样做便是置她与不顾,也是毁了你自己!”
如今,鲜少有人敢与他对峙,今日祝太后斥责的声音再一次挑起了他心中肆虐的暴戾,郑朝允闻言捏住桌上的茶盏,压下心头席卷的情绪,让自己的语气看起来平静些。
“母后这话说得便不对了,与云泽拜堂的是前朝余孽,朕命她入宫便是给了她大好的前程,母后这般,莫不是已有异心。”
“朕已是这天下的帝王,莫说是云泽已经成亲入后宫,纵然是朕立她为后,谁又敢在朕面前多言一句。”
郑朝允毫不遮掩自己的心思,他继而缓了语气安抚道:“我并不知母后到底在反对些什么,如若是担心朕回像先帝一般,那母后大可放心,朕不会。”
“朕会宠着她,护着她,若是母后不放心,云泽在宫中还有您给她撑腰。”
郑朝允说完,笑了笑,“朕言尽于此,母后多考虑考虑,也去劝劝云泽,”他顿了顿,“朕不想用强硬的手段伤了她。”
话落,徒留祝太后坐到床前缓着不顺气息。
***
九尾山。
在反复高烧之后,程绥晏尽管还是昏迷不醒,但也算是挺过了最艰难的时候,稳定下来。
又过几日,汤药不断,每日施针。
程绥晏勉强醒了过来,他缓缓睁开眼睛,大脑从起先的一片空白,缓缓回归记忆。
他又重新闭上眼睛。
眼前的女孩一身大红衣裙,乖乖被他握着进了家门,从此府中不会再只有他一个人了。
会有她陪着他。
他想着再等一会,应付完宾客,他便能陪着她了。
他们还有盖头还没有揭,合卺酒还未喝,那一天他还没有和他的夫人好好说过话。
不过半刻时间,他满身血色跌倒在地,终究她的夫人却躲在别人的身后,无动于衷。
“前朝余孽”,她也是这么认为的么。
所以她认为,他本不该存活下来,他就该像那覆灭的皇朝一样,不该出生扰乱这一个新生的朝代。
可他,偏不!
今日来送药的男人端着药进了屋,便看见一直昏迷的人目光无神地睁着眼睛,在床上一动不动,恍若是没了魂一般。
全身上下只有身健壮的大汉想起以前乡间迷信的说法,一瞬间睁大了眼睛,丢了药碗就往外跑去,一边跑一边喊着李先生。
程绥晏被这屋中瓷碗破碎的声音吵得回了神,不过一瞬,便听闻了屋外慌乱的叫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