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绥晏闻言垂眸看了一眼。
车停在街头,他独自下来看看西安府难民安置地怎么样了,也没想到居然会看到她被拥着要进青楼。
他缓步停了下来,在街边的小贩手中买了一把油纸伞,撑在了两人中间。
“郡主怎么会出现在那个地方?”
说起这个,祝为错就有话了,“我本来就是无意间看到了这里,结果只是停顿了一下,就被那群姑娘给围起来了,得亏我说我没钱,她们才放过我。”
“甚至我的糖葫芦没吃几口就掉地上了。”
说着,祝为错想起糖葫芦就有些可惜。
“你并非主动要玩闹?”程绥晏敛目问了一句。
这个问题让祝为错皱眉。
“当然不是,她们的处境并不好,我何须再进去作践她们。”她继而抿了抿唇,认真答道。
程绥晏眼中闪过一抹意外。
世家大族养出来的娇小姐,原来也不全只有娇气。
“我刚才从那边过来,见到有卖糖糕的地方,郡主可要尝些?”
程绥晏想起她口中可惜的糖葫芦,便开口问道。
这么些天,他倒是发现了她嗜甜。
祝为错闻言点了点头。
她为了趁着早上雨小出门,连口饭都没吃,只是没想到程绥晏比她出来的还要早。
这路上,程绥晏的话不多,倒是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她将刚才在青楼的所见都当作闲聊说了出来,说完还可惜烦闷了一声。
“郡主是说上次在街头的那个姑娘?”
“你知道?”祝为错抬头看他。
程绥晏微微点了点头,“郡主其实不必犯愁,她母亲还活着。”
“!”祝为错惊讶。
见到她吃惊的模样,程绥晏开口解释,“当日不止郡主看到了,在下也在场。”
这么一想,也是,当时那么一群人身着官服,但凡是有点眼色的都知道该收敛点。
“后来,我特意查过这件事,没想到这还与李府中人插手,李建成逼良为娼的证据也足够了。”
“那她为什么还会进了青楼?”
“这个世道,一个人想要活着已经不易了,更何况还有一个生了病的母亲呢。”
祝为错走在他身旁,能明显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也不知他想到了什么,语气会那么沉重。
此时,正好到了卖糖糕的地儿,程绥晏停了下来,先于祝为错付钱,将两块糖糕递到她手中。
祝为错略微挑了挑眉,见此也不客气,将手中碎银放进回荷包中,接过糖糕,笑眯眯地夸了一声。
“程大人真是为国为民的好官!”
“好官?”
程绥晏随意笑了一声,“多谢郡主夸赞。”
他的眉眼只轻轻弯了弯,而眸中却不禁带了些零星的笑意,好似这些日子没有见过的繁星。
他接着又问了一句,“郡主可还有想去的地方?”
“我听闻此地的秦腔倒是闻名,不知这哪有可以听曲的地儿?”
“想听戏?”程绥晏轻蹙了下眉头,“只是最近出来唱戏的人甚少,怕是很难找到。”
“哦,那好吧。”祝为错恹恹。
看她语气有些失落,程绥晏再道:“在下听说前方不远处的茶楼里有说书人说书也算不错,郡主可要去看看。”
祝为错点了点头,当然要去。
毕竟来都来了。
祝为错看到同她一起的程绥晏惊讶地问一了句,“程大人也要去?”
程绥晏脚步顿住回头,“......在下不能去?”
“也不是,程大人随意。”祝为错笑呵呵回道。
人家也要去,她也没有理由拦着他,更何况手中还提着对方买的糖糕。
果然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进了茶楼,两人要了一间包房,店小二看到程绥晏身着官服,毕恭毕敬地将两人迎上了楼。
待店小二退了出去,房间里的桌上已经准备了两盏茶和一些糕点。
今日茶楼中的客人并不是很多,但楼下说书人的声音倒是激昂。
祝为错捏了一块糕点放进口中,一边听着说书人讲得《凤求凰》。
时而舒展大方,时而沉痛哀婉。
凤求凰的故事她也是听过的,但那说书人一停一顿,将气氛渲染到了极致。
只是听到最后,对故事剧情越发不理解。
干脆也不再听了,专心吃起自己桌前的糕点。
“可还要些?”程绥晏注意到她桌前的糕点已经所剩无几了。
“不要了不要了。”祝为错已经吃不下了,她嘿嘿一笑,秉着大旱之地,粮食稀少,不浪费的原则,将剩下的糕点两人一分,她的负担又少了一些。
程绥晏垂眸看了一眼,并未说什么,只抬手拿了一个枣糕咬了一口。
味道并没有想象中的甜腻,反倒是入口即化,甜味清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