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曜显然对他的说辞很是满意,“方才皇后禀报,你为他挡了一剑,很好。传旨,临淮王纯孝,迁居显德殿。”
轩辕苔谦辞一番也便谢恩了,起身时迟疑道:“儿臣以为,这些刺客并非为儿臣而来,几次儿臣试图引开他们,可他们对臣视而不见……”
那就是冲着大小贺了。
轩辕曜微微眯眼,双瞳映着烛火,显得更加幽深,“围场你们还是得好生看管,之后须仔细勘察。”
他突然看向钱循,“朕记得蹈之从前做刺史时,就以善断案著称,此事便由你和大理寺处置,务必将背后黑手抓出。”
钱循赶紧领命。
“虽不知冲着谁来,但非常之时,尤其要确保西域诸国使臣安全。回纥国师地位超凡,禁军、鸿胪寺还有你们京兆府都得好生留意着,不能出半点差池。”轩辕曜侧头看贺熙华,“上个月贺熙朝遇袭,凶手也还未抓到?”
沈临与钱循对视一眼,心中均是一动,大小贺均三番五次遇上刺客,倘若是仇家寻仇,这案子可就简单了。
贺熙华犹豫道,“可兄长遇袭是每年皆有的事,未必就和此有何干系,不可妄下定论。”
一旁的贺熙朝面色阴沉,却仍是点了点头。
这得多不招人待见……
轩辕曜似乎也是如此想,勾起嘴角道,“不招人嫉是庸才,贺大人有擎天架海之能,难免招人嫉恨。”
贺熙朝干巴巴道:“陛下谬赞。”
一旁的贺熙华似乎是轻叹了一声,却也未再多言语。
这一日实在太长,轩辕曜终于大发慈悲地将众人放走,又让皇后和临淮王回宫歇息,却点了点钱循,“蹈之留下。”
钱循认命地留了下来,看着轩辕曜将头上厚重的冠冕拿下,又松了松衣襟,叹了口气,“做皇帝真累啊,还是做举子容易。”
是啊,随随便便连中三元。
钱循腹诽一番,想了想,仍是道:“圣明不过天子,陛下不论是做胥吏、举子还是大将军,都是第一等的。”
轩辕曜一笑,“巧了,朕亦是这么想的。方才朕就见你若有所思,可是想到了什么关节?”
钱循踌躇道:“前几日长安发生一件凶案,时间恰在贺尚书遇刺与围场行刺案之间,臣在想两者之间会否有所关联。”
轩辕曜挑眉,“看来你和朕想到一块去了,皇后为人谦逊仁善,哪里会有仇家?”
钱循干笑一声,“死的是个青楼女子,凶嫌放话说要为一个叫做白雪词的歌姬报仇雪恨。”
轩辕曜面上玩世不恭的笑容瞬间凝固,意味深长地“啊”了一声。
第六章:秋深渐入冬
因是天子同科,钱循平日里与轩辕曜奏对和旁人相比,少了许多顾忌,便直接道:“臣先前久不在长安,但觉京中诸人提及白雪词,总是含糊其辞,多有避讳。臣若是要查清这几桩凶案,恐怕不得不涉及此人……”
轩辕曜叹了声,“也无甚可避讳的,之后你再去查,若是有人拒不回答,你便说奉了圣意,让他们和盘托出也便是了。”
钱循斟酌道:“仿佛白雪词是因为得罪了什么贵人死的,不知那位贵人……”
“不是贺熙朝,”轩辕曜斩钉截铁道,“此人虽然孤高傲物、刚愎乖僻,但到底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绝不会与一个青楼女子一般见识。”
“算算时间,这个白雪词在京中时,陛下应仍在蒙尘,可曾听皇后殿下提及此人?”
轩辕曜叹了口气,“唉,这个白雪词,朕对天发誓是一面未见过,结果一个两个都说她与朕有干系。”
他正色道:“当年贺家落罪,贺熙朝向朕请罪时,只问了朕一个问题,就是这个白雪词是否为朕派去的暗卫。朕虽曾流落民间,但君子慎独,从来持身以正,从未去过烟花之地,自然也未见过她。而朕是如何重回朝堂的,你与朕一样清楚,朕好歹也是个读书人,怎么可能会用美人计这种下作龌龊的伎俩?”
轩辕曜起身,从一旁博古架的一个暗格里取出一坛酒,“先前赵之灿送来的武陵春,朕只偷偷藏了一坛,今日与你分了。”
同样在府中地位堪忧的钱循立时会意,“臣定会守口如瓶。”
“第一次听闻白雪词其人,朕仍是临淮一小吏,”轩辕曜痛饮一口,看着杯中酒轻轻一笑,“当时贺熙华正在养病,朕去看他,正巧贺熙朝来了,不想露了行迹,就躲在榻下。他以为周遭没有旁人,就说了不少体己话,其中就有一句‘我心悦一青楼女子’。朕在床下,当场就吓傻了。”
钱循也吓傻了,“陛下的意思是,这个白雪词,是贺尚书的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