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星脸上的笑容有片刻的凝固。
下辈子……
“你觉得我们下辈子还会是人吗？”
陆听闻一边擀皮一边看向她。
女人拿过香烟，挪了挪椅子，尽可能隐藏住自己的身影，以防被女儿看见。
她吐出烟雾后，轻笑着说：“没准投胎成了只遨游天际的鹰呢。”
“为什么不会是人？”陆听闻问。
韩星歪头，眼睛亮亮的，可那个笑却有几分凄凉，“我一直觉得成为人才是最大的惩罚，世间的苦我们一样都逃不掉。投胎成畜生，或许才是好的。”
“那你……”陆听闻想了想，“你这辈子没有作过孽，下辈子应该会好过的。”
作孽？
“有啊。”韩星的声音低了许多。
陆听闻没有出声，等着听。
“第一次是当年在精神病院里，我为了后来能跑出去，我害了一个人，不过他没死，但他会一直待在精神病院里。”
韩星自嘲一笑：“当初我为了活着自己进了精神病院，后来又挤破头的跑出来，人自作孽的时候太多了。”
“第二次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我没保住他。”
孩子没保住之后的那几年，韩星午夜梦回总会做梦，梦见孩子长大了一点，就站在她面前看着她。
那孩子的模样她也看不清，但她知道那是她的孩子。
孩子安安静静，不哭不闹，只是看着她。
后来过去很久很久，韩星又梦到过一次，那是在她怀韩意眠之前，她梦见那个孩子又站在那里看着自己，梦的尽头是孩子一边挥手一边往远走。
他在跟自己告别。
没有孩子与家人的时候，那个孩子常常在梦里陪着自己，后来她嫁给了陆听闻，有了韩意眠，那个孩子就走了。
每每想起这件事，韩星的心都是抽痛的。
她不知道是自己思想太过压抑凭空做的梦，还是也许世界上就是存在那些无法解释的现象。
那个孩子的遗憾她居然在梦里感觉的到。
“陆听闻。”
“在呢。”男人用手腕揉了揉她的发顶。
韩星声音带了些许的鼻音，“如果当年那个孩子保得住，我一定会留下他。”
无论当时她有多恨陆霆。
陆听闻擦了擦手蹲在她面前，握住她的手，“我们去一趟寺庙吧，给那个跟我们无缘的孩子求个好运，来生找个幸福的家庭。”
韩星眨眨眼，“可以吗？”
“这有什么不可以。”
“你不觉得我矫情吗？”
陆听闻皱眉，“你怎么会这么想？你怀的可是我的孩子，你的难过与遗憾我也有。”
第632章 来生即今生
陆听闻素来是行动派，而韩星恰好也心急，以至于他们一家三口在大年初五的时候，就去了一趟白马寺。
到了寺庙门口，韩星很严肃的对女儿说：“囡囡，进了这个大门，不可以蹦蹦跳跳，也不可以大声喧哗，要保持安静，好吗？”
韩意眠仿佛受到了寺庙的感染，这会儿乖的不得了，纵然很好奇这里，可除了眼睛转来转去外，一直跟着爸爸妈妈走。
当看着爸爸妈妈特别虔诚的举着三支香跪在那个金灿灿的像之后，韩意眠也有样学样，小身板跪了下去。
爸爸妈妈都在闭着眼，韩意眠就等着。
大约一两分钟后，韩意眠又看见爸爸妈妈在磕头。
小小的韩意眠也跟着一起，一下一下的磕头。
虽然她也不知道这是在做什么。
等一家三口退出来，供其他香客进去时，韩意眠才仰头问：“爸爸妈妈，你们在做什么呀？”
韩星蹲下来帮女儿整理围巾，声音闷闷的，“宝贝，你从前是有个……”
她也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便随口说：“是有个哥哥的，但妈妈没有保住他，所以这次跟爸爸过来，给哥哥求个好来生，让他来生平平安安的。”
韩意眠眨眨眼，好像很新奇，“哥哥？”
“是呀。”
“那哥哥很爱爸爸妈妈对不对？”韩意眠被陆听闻牵着继续往前走，“爸爸妈妈这样好看，哥哥肯定也好看。”
童言无忌，他们只能笑一笑。
“我会帮哥哥。”
“怎么办？”陆听闻疑惑。
韩意眠双眸亮晶晶的，“帮哥哥照顾爸爸妈妈。”
韩星低头的那一刻，感觉冬天的阳光全部聚集到了自己的身上。
她何其有幸啊。
多舛心酸的前半生，换了一个安逸幸福的后半生。
“我要谢谢哥哥。”韩意眠还在说。
“谢哥哥什么呢？”陆听闻失笑。
韩意眠却非常认真：“是哥哥给了我留在爸爸妈妈身边得机会呀，如果哥哥在，我就不在啦。”
这句话几乎让他们两人一愣。